甘露沒誤會我?我就像撿了寶一樣的興奮。
進駐春山縣,我並沒壓力。縣委書記劉啟蒙是我老領導,縣長黃奇善是我兄弟。我代表衡嶽市委過去協助他們籌備產業轉移基地,對他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因為甘露給了我一筆不少的錢,就憑著手裏這筆錢,我就能讓黃奇善像條哈巴狗一樣跟在我的屁股後。
果然,黃奇善聽說我帶了資金來,喜不自勝要給我辦一桌接風宴。
我不會領他的情的,也不會輕易就將款項劃到春山縣的賬戶上去。黃奇善這小子辦事顧頭不顧尾,誰敢保證他不會將這筆資金挪用到其他地方去?
春山縣財政困難,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全衡嶽地區隻有他這一個縣還在靠財政支付轉移活著。換句話說,如果市裏斷了他的奶,他連工資都發不出去。
黃奇善當縣長以來,挖了無數個坑。這些坑都要錢去填滿。我算了一筆賬,如果將春山縣曆年來的坑全部填上,需要整個衡嶽地區三年的國民生產總收入。
酒桌上黃奇善想方設法拍我的馬屁,歸根結底就一個目的,既然市裏給了錢,就該拿出來讓他去辦事。
小米他們的企業搬遷日程迫在眉睫,錯過了這次機會,春山縣以後就很難再找到這樣的缺口。現在全國工業一盤棋,有人的地方都在搞經濟開發。可是企業不是幾句閑話就能搞起來的,產業的存在,必須依靠市場。沿海地區自從搞了這次產業轉移後,自身的經濟環境也變得惡劣了。原來沒遷走的企業,他們都在想方設法再次留下來。
我一口喝掉杯子裏的酒,笑眯眯地問他:“其善,你那麼急幹什麼?這筆錢既然是市裏支持春山縣的,就一定會給你。但是也不是白給,得有個說法。”
“什麼說法?”黃奇善急不可耐地問。
我說:“市裏也不是地主,就算是地主,地主家也沒餘糧。這筆錢是市裏節衣縮食從牙縫裏省下來的,絕對不能打了水漂。要不,你我都沒法向上麵交代啊。”
黃奇善笑嘻嘻地說:“沒事,有老大你,我不擔心。”
一個晚上,黃奇善都在糾纏我這筆錢,我煩不勝煩,又不好罵他,幹脆就吊起個臉色來給他看。黃奇善居然熟視無睹,不由我不得不驚歎他的定力。
無論黃奇善怎麼說,我堅持一條底線,不見兔子不撒鷹。
春山縣的鷹就是小米他們的企業順利搬遷過來,我這筆錢要花在環保設施上。小米他們二十幾家企業都屬於高汙染企業,稍有不慎,就會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春山縣雖然缺錢,我卻不想他們拿資源環境作交換。環境關乎幾代人的未來,如果敗在我們這一代人手裏,多少年後,子孫後代還不將我們挫骨揚灰?
黃奇善見我油鹽不進,終於失去了耐心。他草草將宴會收場,一個人獨自離去。
黃奇善一走,劉啟蒙書記才對我說:“小陳啊,現在的其善,已經是四麵楚歌了。他該想的辦法都想過了,實在是拿不出一分錢出來了。我跟你說實話,春山縣三個月沒發工資了。教師拖欠得更厲害,快半年了。”
我吃了一驚問:“其善怎麼搞的?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
劉啟蒙書記嗬嗬一笑道:“這也不怪他,眼看著周圍兄弟縣市都在悶聲大發財,他也想發啊。可是春山縣的條件你應該是清楚的,實在是想不出一個發財的好點子。要不是幾年前修了一條高速公路過來,我們春山縣與外界幾乎都是斷片的。”
我遲疑著問:“這也與發工資沒關係啊?”
行政編製的工資都是財政撥款,教師參照行政編製執行,也就是說,他們這些人的工資是不需要縣財政掏腰包的,而是上級直接將工資撥在專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