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找不到薛舜了(1 / 3)

["宋子涵真是花了些心思。

預定的是L市頗負盛名的高層旋轉餐廳,三十九層的高度上看下去,芸芸眾生都顯得渺小無比,窗外夜色正好,下弦月如勾,而包廂裏麵,有小提琴優美的演奏,宋子涵坐了沒兩分鍾就起身匆匆離開了,剩下遲辰夫和葉佳茗對著一桌子佳肴和紅酒,兩個人卻都沒什麼食欲。

“那天我失態了。”葉佳茗端了紅酒,輕輕搖,說話的時候,並不看遲辰夫,“我知道我們之間是商業聯姻,可是我們曾經在一起……那麼好,我以為我們會不一樣,現在看來,是我想的太多。”

這種哀怨的口氣讓遲辰夫完全沒辦法接下來的話。

“遲辰夫,我現在問你,你坦白回答我,你跟我結婚,就隻是為了葉氏的融資嗎?”

遲辰夫抬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衝旁邊揮揮手,示意演奏小提琴的人離開,待門關上之後,才回答:“不是。”

“還為什麼?”

他斟酌著用辭和陳述,想要盡量的減小傷害,但是似乎又很難,最後隻得坦白道:“我們曾經交往過,對彼此的性格和脾氣算是很清楚了,不需要太多時間磨合。”

言下之意,這男人已經懶得花什麼心思在自己的婚姻上麵了,找個人湊合著過得了,而她,恰好是那個不需要他花太多功夫磨合適應,又能夠給遲家帶來利益的人。

葉佳茗啜了一小口紅酒,苦澀地笑,“以前我媽告訴我,生在葉家,就別妄想愛情,最後婚姻不過是一場合作手段而已,我還跟她頂嘴,我說我跟遲辰夫不會是這樣的,現在想想,真是個笑話。”

他沒有應,她這是在變相控訴他,他知道她心裏有氣,由著她說。

葉佳茗兀自抱怨了一陣,卻是越說心越涼,女人像這樣哀怨的時候,最想要的不過男人一句妥協,一個承諾,可是他何其殘忍,就這樣靜默不語。

良久,葉佳茗又問:“你對我現在沒有感覺了,那個韓念笙呢?你為什麼總和她糾纏不清,就因為她長的像蘇黎?”

遲辰夫猶豫了一下。

本想說韓念笙如今算他弟妹,可考慮到薛舜這個私生子的身份目前還沒有公開,他也不好直接拉這親戚關係,就說:“原因很多,當然,就像我之前說的,她很像蘇黎,這是一個方麵。”

“你……喜歡上韓念笙了?”

他搖搖頭,嘴角的笑有些落寞,“我跟她不可能,這點你放心。”

一句“不可能”出口,他居然覺得心口像是被自己的話蟄了一下,疼起來。

遲辰夫那失落的表情葉佳茗看在眼裏,心裏堵得慌。

擺明了就是口是心非。

“你是不是忘不了蘇黎了?”

遲辰夫沉默了好一會兒,點點頭,“不管她以前做過什麼,畢竟在我最低穀的時候,她幫了我。”

“辰夫……”葉佳茗終於忍不住伸手過去,扣住他在桌子上的手,“可你要知道,如果不是她,當初你的眼睛是不會出事的。”

遲辰夫無意識地握了拳,“可我的眼睛好了,她卻因為我的過錯而死。”

“那如果她沒死呢?”葉佳茗看著他,目光灼灼,“你真的相信這世界上有長相一模一樣的人,還恰巧又被你碰到?你有沒有想過,身份這個東西是可以偽造的,也許她改頭換麵,掩蓋自己原本的性格,就為誤導你,回到你身邊。”

他愣了愣,“她圖什麼?”

“也許她恨你呢?”她的手還覆在他手背上,聲音沉緩,“也許她接近你,就為傷害你呢?”

遲辰夫神色有些恍惚,“這種假設不成立,韓念笙和蘇黎性格差別太大,而且韓念笙是在孤兒院長大的……”

“我是說如果。”她又強調了一遍。

“……如果真是這樣,”他頓了頓,繼續道:“那就讓她來,我不會躲開,隨她高興就好。”

……

薛舜回去的時候,韓念笙坐在陽台上抽煙,就穿了件鬆鬆垮垮的睡裙,整個人慵懶地靠著窗口,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還以為你今晚又要跟那些女人廝混去了。”

薛舜抿唇,慢悠悠走到陽台那裏,斜靠著牆壁,“那天去砸花店的人不是宋子涵派去的。”

韓念笙把唇間的煙取下來,“怎麼回事?”

“是顧夢雅叫的人,好像是因為我說不再跟她見麵,她受了些刺激,所以……”

韓念笙發著愣,沒說話。

“抱歉。”薛舜又說。

她低了頭,“你說關於遲辰夫的事情,就是指這個?”

“嗯。”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再說我傷也不重。”她深深吸了口煙,“不管這次的事情跟遲辰夫有沒有關係,你說的都是對的,我得有多下賤才能忘了他對我做過的事情?”

薛舜伸手,拿走了她手中的煙,很不講究地就抽了起來。

煙蒂上有淡淡的香氣,像是草莓的味道,甜膩,潮濕又溫熱,是她嘴唇的溫度,他心髒狂跳。

天知道,他在說出那件事跟遲辰夫無關之前還做了一番心理鬥爭,也曾害怕過她知道這件事是因他而起會生氣,結果出乎意料的,她顯得很淡然,他反倒有些過意不去了。

韓念笙煙被奪走了,收了手,呆呆望著窗外,慢慢地說:“你回來之前,我睡覺的時候,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麼?”

“夢見一個小女孩,拉著我的裙子,叫我媽媽……”

薛舜抽著悶煙,不吭聲了。

兩年前韓念笙從手術室裏麵被推出來,人還在ICU,清醒過來抓住醫生第一句話就是問:“我孩子呢?”

當時薛舜就在旁邊,到現在都忘記不了當時她的眼神,醫生說已經盡力了,這句話生生抽走了她眼底所有的生氣。

到了晚上,他就聽見她的哭聲,像是暗夜裏麵飲泣的怨靈,起初隻是低聲的啜泣,她在刻意隱忍,可是,忍都忍不住,慢慢地,哽咽著,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是嚎啕大哭,撕心裂肺,那哭聲聞者心驚。

薛舜一度以為那時候韓念笙可能沒死在海裏也會哭死。

她那樣哭了不知道多少個白天黑夜,原本聽起來嬌滴滴,軟軟糯糯的嗓音是徹徹底底地毀了,咽喉部重度感染炎症,咳嗽都能咳出血來,幹啞的連話都說不出來,聲帶嚴重受損,最後治療結束之後,她再開口,發出的聲音仿佛蒼老很多,像是多年的煙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