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鬼抱著孩童走上那條輪回之路,她轉過身對洛七夏輕柔一笑,“小姑娘,謝謝你。”
手上長長的指甲漸漸消失,烏發如墨,容顏秀美,她變成了她生前的模樣,她是記得的,她生前是一個溫婉的女子,在這日複一日的恨意中迷失了自己,再也不得解脫。
在那輪回之路消失之前,洛七夏聽到那白衣女鬼道:“下一世,我必會看清自己的良人,我會做一個好母親,必不會再讓小旭受那樣多的苦。”
一切歸於寂靜,洛七夏額頭的印記漸漸消失,再回過神來,她所處的地方早已不是那陰森的鬼林。
無邊無際的紅,這個世界,是一片花海,紅的絢爛而妖冶。
“這裏開的全是曼珠沙華,據說是開在忘川河邊的死亡之花。”阿嫵淡淡道。
洛七夏聽說過這種花,有花無葉,有葉無花,花葉生生兩不相見。
“既然能夠來到這裏,說明幽冥鬼域已經闖過,但這第三層卻是最難的一關,小姑娘,你有把握過得了嗎?”阿嫵抬睫看向她,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懷疑。
洛七夏淡淡開口,“是什麼?”
即便再難,她也要一試!
阿嫵輕輕一笑,“最可怕的不是厲鬼,而是人心,人心難測,心魔難除,若非神族,絕對無法闖過第三層。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是以世人眼裏皆有貪念,也終會死於自己的貪念之上,唯有神女心思純淨,能夠不被萬千法相所惑,不被凡塵俗世所擾。”
洛七夏長睫一顫,啟唇輕道:“是嗎?”
阿嫵妖嬈的眉目含了絲絲笑意,足尖輕點,身子如同飄飛的蝶突然飛出幾丈遠。
“那麼,小姑娘,接下來祝你好運!”她慵懶嬌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阿嫵整個人已經消失在洛七夏的視線裏。
而在九幽宮外另一邊。
九幽宮內一刻,外麵已然已是一天一夜。
君離憂進來時墨離染正斜靠在軟榻上,軟榻旁邊擺著一個案幾,案幾上一壺酒,墨離染舉杯淺斟慢酌。
當那妖異泛紫的眸子帶著無盡的壓迫朝他看來,君離憂最終雙腿一軟,跪在這西涼妖相腳下。
“離憂有罪,請主上責罰!”
墨離染卻是似笑非笑,“聽說,她已經到了第三層?”
君離憂不語,沉肅的眼底劃過一絲驚駭,那麼,這是不是代表七夏她,可以活著出來?
墨離染似是看穿了君離憂心中所想,唇角微勾,“即便她闖入第三層,若非神族,斷不能活下來。”
說罷他衣袖一揮,殿前的高牆上幻化出九幽宮內的畫麵。
那是一片開的絢爛的曼珠沙華的花海,荷衣少女靜靜的站在花海中,荷綠色的衣裙鋪展開來,美的像一場夢境。
君離憂一怔,眼中有沉痛之色一閃而過。
墨離染卻是饒有興致的開口道:“本相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神族女子!”
無盡的紅,帶著鮮血般熾烈的色彩,洛七夏隻覺腳下土地波動,眼前的畫麵卻漸漸碎裂,接著拚湊而出的卻是她曾經的夢魘。
那些她一輩子也不願想起的噩夢!
她開始明白九幽宮第三層為何可怕了,它源於人們內心最脆弱的地方!
“孽徒洛七夏,殘害同門!其罪當誅!”高位上的滄陌風姿如仙如蓮,他的話,卻生生的定了她的罪!
“師父,你相信我,阿紫師姐不是我殺的,師父……”他聽不進她的半分解釋,就這樣將她關入雪域地宮。
雪域地宮一向寒冷,她一相是最怕冷的,而那時的自己卻還是傻傻的相信隻要向師父能夠證明自己不是凶手,那麼就會沒事了,師父就會放她出去。
然而,這一切都是他們設計好了的,什麼殘害同門,不過是為了以一種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取她的血,斷她的命而已!
那些往事一一在她眼前浮現,梅疏雪充滿愧疚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在她耳邊響起,“夏夏,別怪我們,我的命格相關天下,我若有事,那麼天下必定大亂。還有,我想和陌哥哥在一起,夏夏,你成全我們好不好?”
她那時候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她的眼前隻是白茫茫的一片,身體似從冰天雪地中滾過似的寒冷,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討厭這個看似溫柔的女子。
什麼師徒情誼,這一切都是他們刻意計劃好了的,收她為徒,傳她武功不過是為了將她的命過給梅疏雪,她,不過是為了救梅疏雪的工具而已。
自然而然,梅疏雪的痼疾也就轉移到她身上來。
好痛,好冷。
被禁錮在那冰冷黑暗的地方,每天每夜痛到麻木,她依稀聽到梅疏雪溫柔的聲音響起,“夏夏,對不起,你必須要死,陌哥哥,他隻能是我的夫君。”
畫麵突轉,那藍衣少女提劍浴血奮戰而來,對躺在寒玉床上不能動彈的自己伸出手來。
“七七,別怕,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