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聲線柔和,沒有墨離染的幽暗氣息,“丫頭,好夢。”
但願這個晚上,我能給你一個甜美的夢,那麼昔年的傷痛,會被慢慢抹去。
就這樣,做一個簡簡單單的女子,如你母親所期望的,幸福快樂下去。
而另一頭,明州侯府邸卻是處於一種緊張的氛圍中,府中人都知道,神女的頭顱被人送回來,給鳳綾裳造成很大的打擊,近日鳳綾裳更是臥床不起,來自朝中的事務都是王夫顧雲簫在處理。
房間內的宮燈光芒柔和明亮,千重帷幕之下,白衣人衣袂當風,麵前的水鏡中呈現出紅蓮幽獄冥河上的景象。
靜止不動的幽冥死水中,不斷有白色的霧氣從冥河中奔騰出來,似乎是要掙脫束縛,不斷有蓮燈熄滅下去,有幾縷白色的霧氣掙脫分散,發出“滋滋”的響聲。
滄陌心中驀然一震,冥河中的封印,竟然衰弱到這個地步了嗎?
“這便是封印惡靈的冥河?”他身旁對坐的顧雲簫一身玄色錦衣,驚詫的問他,隻見滄陌的指尖穿過水鏡,有白色的霧氣竟然在他指尖跳躍,直至消散開來。
“這到底是怎樣的力量,竟然能夠穿過水鏡?”顧雲簫臉色一白,被剛才的景象所震懾,“看來,可是要加快生祭神女的進程了。”
若是冥河下被封印的惡靈掙脫束縛進入陽世,那麼後果定會不堪設想。
滄陌沒有答話,如玉的指尖有種奇特的蒼白,半晌後他才淡聲道:“如今鳳帝病重,朝中大權落入師兄你的手裏,而西涼晟王剛剛登基,正在一步步拔出你們曾經安插在西涼的勢力,師兄要關心的問題恐怕有很多。”
“但最近最重要的是對付宛城那邊,”顧雲簫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裳兒如今瘋狂的搜查洛七夏的下落,而梅莊那邊也是開始部署,南楚那邊,恐怕裳兒的養父開始改變了心意。”
最初司空複要將江山拱手相讓的舉動最終被司空珩阻止,如今的南楚和西涼已經成劍拔弩張之勢,而明州,明麵上不戳破,其實九州的這兩位當權者心裏都明白明州已是南楚的地盤。
“而現在,對於雪域和南楚來說,找到真正的神女是最重要的。”
滄陌聞言淡淡一笑,看著眼前這個在南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男子,也就是上任君上唯一的得意弟子,“鳳帝男寵三千,師兄能在其中展露頭角,並且得到正夫的位置,定是不容易的,不過君心難測,師兄還是應該多發些時間想想如何能夠長寵不衰?”
“別拿這種話來激我。”顧雲簫的臉色冷了下來,滄陌的話已經觸碰到了他的禁區,他看著眼前的白衣人,冷笑,“君上隻是不想六郎太過幹涉你的小徒弟之事,而現在宛城之事越發棘手,你也知道,要是讓梅子軒先一步找到神女,後果恐怕會不堪設想。”
滄陌眼底驀然出現冷電般的光芒,狹長的眼中寒芒四射。
“水鏡可以穿透一切空間,即便現在洛七夏可能被那個妖孽藏起來了,六郎倒想看看,如今的洛七夏到底身在何處?”顧雲簫冷然道,手指觸向水鏡,白色光芒驟起,水鏡之下已經換了一個畫麵。
滄陌看著水鏡下的畫麵眼底寒芒凝聚,少女無邪的笑顏此時竟像一把刀,狠狠的剖開他的心髒。
清澈的碧水,湛藍的天空,坐在烏篷船頭的少女手持玉簫,清悅的音節從她指尖瀉出。
荷綠色的衣裙隨風輕輕舞動,她赤著玉足,將腳放入水裏,眉間的神色恣意而明媚,和最開始他見到她時的安靜冷漠完全不同。
她身旁的青衣男子含笑著看著她,在她身旁架起小火煮茶,動作熟練。小舟輕漾,時光有一種靜謐的溫暖。
“這便是當年母親教我的盛夏,如何?”洛七夏展顏一笑,將玉簫放入手心,遠處岸邊阿嫵和藍禾正坐在石桌旁,阿嫵的目光時不時的看過來,和她的目光相錯。
“不錯,果然是一個特別的曲子。”月離的唇角含著淡淡的笑意,她剛才所奏的曲子語調輕快,有一種歲月中靜謐的溫暖,一如他們現在清淡卻輕鬆安穩的時光。
顧雲簫看著水鏡不敢置信,“這便是現在的洛七夏,而現在,她似乎和那妖孽處的很好,君上,她看那妖孽的眼神,明顯……”
明顯是情竇初開的女孩子的眼神,他不知道如何說,白衣的君上臉色已經冷冽的嚇人。
神女愛上命定之人以外的人,現在的洛七夏,無疑在重走伊畫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