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風雪滿途(1 / 2)

["扶著靈柩而行的人微微一頓,司空珩依舊平靜的朝前走,而謝流雲握著玉笛的手不由一頓,最終再也忍不住朝著城牆上看去。

倚著城牆而坐的少女蒼白消瘦,視野中她垂著眼簾,神色平靜,最初見到她時那種空洞呆滯的神色已經淡去,現在的她,似乎能夠平靜的接受了這件事。

這是一首葛生,是來自安璃淺原本的世界的送行之曲,謝流雲聽說過這首曲子,他指下音符一轉,和著洛七夏的簫聲,隨著護送棺木的隊伍漸行漸遠。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世上再無絕豔天下的阿嫵,那個懷著滿腔仇恨來到他身邊誓要讓他血債血償的阿嫵仿佛隻是他所做的一個夢,那個不屬於這個時空的少女消失在九州,消失得那樣徹底。

而這兩年的愛戀卻是如此刻骨銘心,那一襲藍衣清姿絕代,成為他心上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帝王榮華,錦繡滿途,而鐫刻在他骨子裏的愛和恨似乎在這一刻悉數遠去,他愛的人,沉睡在這棺木裏,即將歸於這冰冷的大地。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所愛之人即將歸於這冰冷的大地,而她的靈魂歸於那恒古的虛無,讓他無處可尋。而他呢,百年之後,他又該歸於何處?

阿嫵……

從她告知她不是慕容藍依開始,他便隻喚她阿嫵,從真相到來的那一刻,他愛她比兩年前更加深刻,而他知曉他如何愛她的時候,他愛的人已經徹底的遠去。

如今,他愛的人就睡在他旁邊,兩年之後,他第一次離她這般近。

夫妻百年之後歸於一室,阿嫵,我會帶你走,給你想要的自由。

年輕的帝王一瞬間蒼老,千帆過盡,風雪滿途,隻有那送行的葛生陪著他漸行漸遠。

風雪上京,晶瑩的雪花撲上城牆上一身縞白的少女的烏發,上京街頭,卻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不曾離開。

阿蘇……

黑衣鬥篷的男子唇邊無聲瀉出這個名字,最後朝著少女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上京的街道,又一瞬間恢複了往日的喧嘩,隻餘那一曲葛生回蕩在天地間,久久不曾停歇。

透過窗欞,白衣男子剛好能看到整片繁華的上京大街,被風雪整片覆蓋,而城牆上撫簫而吹的少女一身的縞白幾乎快要刺痛他的眼睛。

“夏夏……”

他眸中一動,唇邊不由喚出這個名字。

“君上……”素月在他身邊輕聲低喚,低垂的眼簾掩去了複雜的神色,“疏雪已經送上雪域千朱峰,起程的事宜已經備好,君上何時動身?”

白衣男子忽而伸出手去,晶瑩的雪花落到他的手心,快速的化成水珠,他的聲音清淡寒涼,沒有絲毫情緒,“再等等吧,夏夏的月魄還在本君手裏……”

雪花的涼意似乎浸透在他的心底,一如那少女冰冷刺骨的目光,幾乎將他的整顆心都凍住。

即便知道她對他的厭惡,他還是不能就此放手,長久占據了內心的感情已經入了心魔。其實,從兩年前他便已經清楚的明白。

可是,他還是親手將她送上了死路。

四年前初來雪域的十一歲女孩笑容太暖,打破了他長久冰封的心,她貪玩隨性,和循規蹈矩的弟子相比她總是不讓人省心,自從她拜他為師後,整個雪域基本上都被她折騰得雞飛狗跳。

他雖然是她的師父,平日裏也足夠疼愛她,可偏偏麵對她闖下的禍,他對她的懲罰毫不留情,即便麵對被罰,那個丫頭的性子卻也絲毫不曾收斂。

或許她知道,有人會來收斂她的爛攤子。

她身邊的那個藍衣少女曆來給了他很深刻的印象,與他的小徒弟洛七夏愛玩愛鬧的性子不同,藍衣少女的性子沉穩冷漠,卻偏偏將洛七夏照顧得無微不至,他能夠感覺到她們之間相濡以沫,親密無間的感情。

那時候,洛七夏對安璃淺的在乎,恐怕超過自己。

雖然他是她的師父,她敬他,怕他,仰慕他,卻偏偏不會和他太親近,十一歲到十三歲的小少女不懂愛情,即便是有了愛情,生命中那份十年相依的感情不可能會因為愛情而舍棄。

他見過太多愛的盲目的女子,為了愛情舍棄了所有,甚至舍棄親人的性命,而洛七夏和安璃淺對待對方分明是將對方看做整個世界,生死不棄,生死可相托。

原來,從四年前開始,洛七夏眼中也同樣沒有他的存在,那時候她的眼裏隻看的到安璃淺,她敬他,仰慕他,卻偏偏沒有愛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