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府大門口的台階處鞭炮炸了一地,尹尚懷領著身後府中的一眾下人站在門口看著眼前這一片熱鬧的景象,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染上了喜氣。尉青站在尹尚懷身邊,他今日特意換上了一身暗紅的裝束,墨發被紅色的絲帶高高束起,平日裏木納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些笑意。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新娘子的出現。
盡管秩序已經維持的很好了,但無憂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還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圍觀的百姓都想擠上前看看新娘子的模樣,隻可惜無憂蓋著蓋頭,誰也看不見她的臉,隻能大概看出她身段苗條,好似是個普通的柔弱女子。看清這一現實,眾人不免都有些失望,畢竟在他們心中,能配上慕清寒的,大約隻有天仙下凡才可以了。
尹尚懷親自將無憂送上轎子,又像爹又像娘的在她耳邊叮囑著嫁去夫家要注意的事項,一項一項,每件小事都說的仔仔細細,這一番交代下來便花了不少時間,雖說無憂很輕,但那媒婆背著無憂這麼久,腿肚子都有些打顫了。
尉青在一旁也有些著急,上前勸尹尚懷道:“尹大人,別誤了吉時。”
尹尚懷此時的心情跟自己嫁女兒沒有什麼兩樣,聽尉青這樣說,他氣不打一處來地紅著眼睛瞪他,說:“吉什麼時,往後無憂一輩子都是你家王爺的,他難道還要跟我爭這一時半刻嗎!”
無憂不想讓尹尚懷真的生氣,便拉著他的手臂晃了晃,想跟他撒撒嬌,開口卻哽咽了:“舅舅別這樣說,我就是嫁過去了,也還是你的外甥,往後我定會常常回家來的。”
飛霜、飛雪也是紅了眼睛,聽著尹尚懷如此貼心的叮囑,都很是感慨,飛雪更是吸著鼻子對尉青道:“你這個木頭最好閉嘴,別再說煞風景的話了!”
“……”尉青無語,隻好又委屈又尷尬地閉上了嘴。
尹尚懷聽著無憂說的這一番話,眼睛更濕了,說:“好!舅舅就再說一句,最後一句!”
無憂抬手到蓋頭裏擦了擦淚:“嗯,舅舅你說。”
尹尚懷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想將淚意憋回去,盡量顯得自己儀態端莊些:“剛才舅舅說的那些話,都是普通姑娘做的,你不是普通姑娘,所以那些你通通不用管。舅舅雖然把你交給了三王爺,但你永遠是我們尹家的寶貝,你嫁到王府後什麼三從四德、三綱五常的都不用理會,你還是像以前一樣,想如何都可以,萬不能委屈了自己,知道嗎?不管出了什麼事情你都不用怕,你有舅舅給你撐腰,整個尹家都是你的後盾,記住了嗎?”
他這話一說出來,無憂剛剛收回去的眼淚又在瞬間脫框而出,她點點頭,聲音已經變成了明顯的哭腔:“嗯,我記住了!”
“好,你記住就好。你去吧。”尹尚懷沒再多說什麼,示意媒婆將無憂送進轎子裏。
尉青雖然覺得感動,但他更怕尹尚懷又出什麼幺蛾子誤了吉時,到時王爺的臉還不知得黑成什麼樣了,於是他迫不及待地命令轎夫:“起轎!”
幾乎是同一時間,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也一起炸響。
迎親的隊伍便在這一片熱烈的鞭炮聲中開始向王府前進了。
這一路上都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他們看清了迎親的隊伍後都忍不住咋舌,這尹家果然是第一大家,這尹家姑娘的嫁妝真是大手筆啊,竟然占了三條街道,真是不得了!
慕清寒安排的迎親隊伍本就人數眾多,再加上尹尚懷給無憂準備的帶過去的嫁妝,這一隻迎親的隊伍竟浩浩蕩蕩地占了五條街道,京城裏還沒有哪一家嫁娶能有這麼大的陣勢,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百姓們看在眼裏,心裏無不羨慕無憂能有這樣好的運氣,有這麼好的娘家,又嫁了一個這樣好的夫君。尤其是那些原先愛慕慕清寒而不得的姑娘們,更是咬碎了銀牙,哭濕了手帕,紛紛捶胸頓足地就恨自己不會投胎。
外麵的人聲紛雜,但轎子裏的無憂卻不能感受。她手裏捧著一個還冒著熱氣的包子,眼淚啪嗒啪嗒的掉,此時此刻她才終於能夠切身感悟為什麼姑娘們出嫁的時候都會哭了。
無憂雖然從小就沒有父親,又失去了自己的娘,但尹尚懷這個半路出現的舅舅當真是為了她費盡了心思。原本她還不是那麼能夠接受尹尚懷,但這段時間以來,她能感受到他是真心疼她的,尤其是剛剛他說“雖然舅舅把你交給了三王爺,但你永遠是我們尹家的寶貝”的時候,無憂真的感覺自己很幸福,她終於在她娘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什麼是親緣,什麼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