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裏,清澈的水流一直在流淌著。賀芳菲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覺得是那麼的陌生,那麼的不可接受。

她是進來補妝的,這是她的習慣,在麵容方麵她是個完美主義者,忍受不了任何一點點瑕疵。

可是今天,經過剛才的暴怒,她的內心像是一座已經噴發完的火山,隻剩下洋洋灑灑的灰塵在遮天蔽日的飄散

賀芳菲絕望了。她發現無論自己怎樣努力,怎樣往臉上拚命地拍打粉底,都無法掩飾自己的這張失去光彩且蒼白異常的麵容。

麵由心生,造成這一切的完全是賀芳菲的心魔。她朝屬下發脾氣,為的就是掩蓋心中的那個“可拍的魔鬼”。

“完全不會,完全都不會,工作一團亂糟,連裴寒臨對她都越來越冷淡了。”

這個可怕的念頭就是賀芳菲心中的魔鬼,她無法靜下心來幹任何工作,任由手頭的任務荒廢或被別人取代。

現在,“魔鬼”已經完全占據了她的靈魂。賀芳菲的雙眼,看不到一丁點希望的影子。

連水龍頭都忘了關,賀芳菲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一步一步走到洗手間門口,就在她即將推門而出的時候,聽見外麵兩個女下屬在談話,談話的聲音被她們故意壓的很低,可因為距離太近,賀芳菲還是聽出來她們在一邊說著話,一邊向洗手間走過來。

要是在平時,賀芳菲早就一把把門打開,耀武揚威地從下屬身前走過去了。可是此刻,她的心魔發作,強烈的慌亂感竟讓她一時膽怯,不敢把門打開了。她鬆開門把手,像個心虛的逃犯一樣往後緊退了幾步,一下躲到了洗手間裏麵的隔間裏。

不過賀芳菲即使如此狼狽,某些方麵的細致程度還是令人佩服的。她進了隔間隻是帶上了隔間的門,但並沒有把隔間的門鎖上。因為一旦鎖上了,外麵的人是會知道裏麵有人方便的。一旦如此,她們的對話就不會那麼“私密”了。

賀芳菲此時最想聽到的,就是員工對於自己的真實看法。因為隻有知道對方的想法,自己才能有機會、想辦法把心魔驅趕走。這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是一個道理。

果不其然,兩個女下屬一進洗手間就把大門帶上了。肯定是看到洗手間裏沒有旁人,她們說話的聲音要比在外麵的時候大了一點,可仍然屬於竊竊私語的級別。不過沒關係,別看隻大了這一點,至少能使躲在裏麵的賀芳菲聽清楚她們說些什麼了。

“哎,咱們上書的結果怎麼樣了?裴總看到了嗎?”

這上來頭一句話,就給賀芳菲的內心造成了一萬點傷害。

“什麼?!什麼上書?她們在寒臨麵前對我做了什麼?”此刻的賀芳菲真想衝出去質問她們一百個問題,幸好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拴住了她那蠢蠢欲動的步伐。

“據說當天早上,裴總就看到了。”

“那後來呢?裴總怎麼決定的?”

“這畢竟對公司來說還算是一件大事,據他們講,裴氏集團成立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所以即使像裴總那樣有決斷力的人,也不敢立刻拍板做決定。”

“什麼意思?難道……難道裴總會徇私情?剛剛他們說賀芳菲已經知道咱們的事了,一旦她要去求情,裴總再一心軟,咱們就真的沒活路了!”

“徇私情”三個字,雖然被說它的人故意壓低了很多很多,但傳到賀芳菲耳朵裏的時候,真像是無數鋒利的尖針紮向她的耳朵。

“放心,我聽一個董事會裏的人說,裴總已經把這件事交給了董事會進行審議,並且……”這裏的聲音幾乎被壓低到了最後一格:“並且董事會已經通過了,現在就等著裴總最後的決定。為了裴氏集團的未來,他肯定是要把自己的私情放到一邊的。”

“真的?!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上天一定要保佑我們啊!裴總千萬要把她請出去才好啊!”

“哎呀,你不用這麼緊張。我想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裴總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讓他這麼多的屬下寒心。畢竟我們才是裴氏集團的棟梁啊!孰輕孰重,很明顯了。”

“嗯,說得對。咱們這段時間做事要格外小心,千萬別在賀芳菲麵前捅什麼婁子。”

“是啊,再忍耐幾天吧。把這段日子熬過去之後,一切都會變好的。”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便走出了洗手間。

四周的寂靜無聲,更映出賀芳菲內心滾滾驚雷的響動。她瞪大眼睛,緊握著拳頭,隻是再想一個問題:“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