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芭蕉冉冉。
這兩座城池憑著黃河天險,及田忌和孫臏的堅持戰鬥,才得以保存。不是田忌和孫臏能力差,而是六國聯軍的實力實在是太強了,勢不可擋。別說是齊國,就算是秦國麵對六國強攻,也必敗無疑。而且,六國中的猛將也絕非泛泛之輩,龐涓,吳起,樂毅,哪個是徒有虛名?這場戰爭,一時間難以結束。所以,六國暫時休戰,重整旗鼓,等待時機。
田辟疆看著那一池碧水,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如今,他年紀也不小了,孩子一個個都未能見天日便匆匆離去,到如今他仍然膝下無子。而後宮中的嬪妃,這次逃難時他隻帶了夏迎春一人,而且不能生育,現在他也沒有再納美人的心思。
“大王!”晏嬰邁著小短腿,快速走了過來。
他的腿雖然極短,不過走起路來卻非常快,健步如飛。
田辟疆並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什麼事?”
晏嬰施了一禮,淡淡地說:“外麵來了個女人,抱著個孩子,說是您的孩子。”
他的臉色不大好看。如果是鍾無豔的孩子,晏嬰肯定會非常高興。現在,鍾無豔生死未卜,而突然間又冒出來個女人抱著個孩子,這讓他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其實,以前她見過王美人,不過那時候他並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誰。隻知道她一直在鍾無豔身邊,雖然長的漂亮,不過人不大好。
“孩子?”田辟疆聽了,冷笑道,“孤哪裏會有孩子?”
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孩子,他的心突然間一緊。他的孩子,全部死在了他自己的手裏,這讓他覺得罪孽深重。他不知道,老天會不會懲罰他,讓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夏迎春的,鍾無豔的,南風的,王美人的,一個個都離自己而去。那些孩子,身上流的可都是他的血液啊!
“她自稱姓王,以前是大王的美人。”晏嬰冷冷地說。
“王美人?”一聽這話,田辟疆不禁渾身一顫,“是她?”
王美人私自出宮的時候,的確懷有身孕。隻不過田辟疆覺得,以她那嬌生慣養的習性,她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把孩子生下來的。不過按照日子來說,她的孩子,的確應該出生了。
“大王要不要見見?”晏嬰淡淡地問。
“好吧。”田辟疆想了想說,“你讓她來書房見孤吧。”
這座大宅子,是田辟疆暫時居住的行宮。雖然不及王宮奢華富貴,卻也極為精致小巧,別有一番風韻。那間書房,布置的非常簡單,不過每件物品,都價值不菲。雖然現在田辟疆是逃難此地,並沒有經過精心修飾,可是這裏的一切本來就極為美麗。
田辟疆靜靜地坐在案前,隻見案上擺放著筆墨紙硯及杯奩等物品。旁邊一隻汲滿水的白瓷甕裏,飄浮著幾朵怒放的蓮花。
“臣妾見過大王!”隻見一粗布衣裳女子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款款走了進來,跪在地上。
她微微低著頭,並看不清楚臉,隻看到一頭黑鴉鴉的頭發。她的頭發生的極厚,又黑又亮,烏油油的,非常漂亮。
“抬起頭來。”田辟疆淡淡地說。
他好久不見王美人,一時間,並沒有聽出這個聲音到底是誰。
王美人緩緩抬起頭來,隻見她消瘦了不少,臉色蠟黃,一雙美麗的眸子卻依舊亮晶晶的。她剛生下孩子不久,便悄悄尾隨著下山買糧的月兒,逃下了山,一路追尋著,到了這裏。她並沒有聽從孫臏的話,在山上安安靜靜地生活,雖然那裏有人照顧。她得知夏迎春失寵後,急於回宮,以為自己可以母憑子貴,一舉飛上枝頭變鳳凰。
“你是……”田辟疆看眼前這位衣著非常樸素的女子,一時間並沒有認出來她是誰,隻覺得有些麵善。
不是田辟疆薄情健忘,而是王美人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昔日的她嬌若春花,媚如秋月。而眼前的她,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上去憔悴不堪。而且,昔日的她錦衣華服,珠光寶氣,可是現在她卻穿著一襲粗布衣裳,和普通的鄉間女子無異。
“大王不認得臣妾了?”王美人看著田辟疆那詫異的目光,不禁淒然一笑,心裏有些酸酸的。
“難道,我現在真的非常不堪?”她心中有些慌亂了,胡亂地想,“如果我變得很醜的話,那麼大王還會喜歡我嗎?”
她連忙抬起一隻手來,理了理兩鬢略微零亂的頭發。
田辟疆緩緩站了起來,走到王美人的麵前,伸出一隻手來,將她的臉給微微扳過去。隻見她的耳後,赫然有著一顆米粒大小的胭脂痣。
“果然是你!”他的眸子裏流出一股詫異的光芒,繼而變得冷漠起來,“你可真有本事。宮中守衛那麼森嚴,你居然能夠逃脫的出去!你可知道,按照宮規,私自逃出宮的嬪妃,是要被處以極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