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挺身而出(1 / 2)

["初陽看著母親瘦弱多病的身軀萬般不舍,她走以後有誰會來照顧二老?有誰會為他們排憂解悶?心痛的全身酸楚,卻隻有拚命忍著,不敢流一滴眼淚,隻有最後一次的安慰著母親,她怕這一哭就再也停不下來。老王爺沒有去送行,旁邊的人說他是得了銀子去喝酒了,初陽回望城門,隻剩下拂麵的黃沙,心裏念著,此去經年就再也見不到了,您為何不來看女兒最後一眼呢?我從未怪過您啊。

轆轆車馬壓出一道道痕跡,蒼老的婦人被攙扶著,才能勉強站立,一夜間便滿頭華發,初陽不敢回頭看母親一眼,隻有停不住的淚水橫流。可是她不知道,有一個衰弱的老人,正悄悄一路跟在送嫁隊伍之後,微微彎曲的脊背,磨破的鞋子,步履踉蹌,一直到車駕遠的隻能望見塵土,他仍用哆嗦的手拄在佝僂的腿上支撐起身體,不停的奔跑著。一個不穩趴在地上,才發現他滿是灰塵的臉上老淚縱橫,老王爺用哆嗦的手掌狠狠抓著自己灰暗的頭發,是比悔恨更深的痛苦。我一輩子窩囊無能,為什麼到最後老天卻要懲罰我的女兒!

當時一位親王之子也參與了那場戰爭,他一直覺得是他們這些須眉男子無能,才會害得一個無辜少女賠上一生幸福,離鄉背土遠赴邊塞來平息戰爭,所以心有虧欠,便提出親自護衛送嫁隊伍上路。在葭萌關他第一次見到了初陽公主,沒有一般公主的脾氣,沒有想象中的刁難,她安靜的坐在那裏,臉上有些不健康的菜色,瘦弱的、單薄的。可是她的眼神那麼清澈,笑容那麼溫暖,一瞬間就晃了眼睛,從此轆轆車塵落日夕陽漫天黃沙,成了小王爺心裏永遠無法忘懷的夢。

車隊走了一天又一天,小王爺本想讓她離家的最後一段路過得開心一點,可是初陽公主溫柔的同所有人說話,不吵也不鬧,安靜的聽從著所有安排。小王爺常常會想,為什麼偏偏是她,為什麼偏偏是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女孩子,因為他們的過錯,被投身在虎狼之地,為什麼是這麼瘦削的肩擔起連男子都擔不起的責任,為什麼要把萬人生死、兩國和平寄托在一個女孩子身上?她還那麼年輕,正是如花的年紀。

終於有一天,初陽公主提了第一個要求,她想騎馬走走,小王爺自然是應允的,他騎馬跟在後麵,小心的保護著公主。誰知初陽那匹馬忽然受驚,帶著初陽跑進了樹林,整個車隊都慌了,如果公主走失或者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他們恐怕全都得陪葬。所有人全都跑到林子裏尋找,小王爺懸了一路的心卻終於落了下來,逃吧,逃走吧,再也不要回來,這些本就不該是你的責任,他引開去搜尋的人,故意放走了初陽。

可是在所有人都一籌莫展的時候,初陽卻一個人回來了,她找到了在樹林裏假意搜尋的小王爺,小王爺滿麵震驚,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回來,初陽卻滿心歉意的對他說道:“對不起,害你們擔心了。”小王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搖搖頭,牽起初陽的馬走在林間。

“其實我會騎馬,那天馬兒沒有受驚,是我……”初陽坐在馬上,低著頭慢慢說著。

“為什麼回來?”初陽還沒有說完,小王爺忽然問道,不鬱的口氣帶著些許心疼,初陽愣住了,怔怔不知該如何回答,小王爺以為她沒有聽見,又問道:“你到底為什麼要回來?”

初陽淡淡的扯出一個笑容,“因為我是皇帝敕封的公主,這是我對國家的責任,其實一路上我很多次都想過要逃走,可如果我走了,送嫁的隊伍都會跟著陪葬,我遠在京城年邁的父母會受到牽連,等著和平的百姓和戰士會失去土地家園甚至生命。後來我想如果犧牲一個人能換來這麼多人的平安喜樂,也是值得的。”

什麼狗屁責任!國家給了你什麼,父母給了你什麼,百姓給了你什麼,在你忍饑挨餓的時候,他們可曾接濟過你?在你需要的時候,他們可曾保護過你?在你一個人默然哭泣的時候,他們可曾安慰過你?這樣的他們有什麼資格在戰火離亂的麵前讓一個弱女子挺身而出?小王爺常想,哪怕她多一點自私、多一點任性,他心裏都能好過一點,可是偏偏她是這樣忍辱負重、委曲求全。

後麵的一路上,小王爺忍不住對公主越來越好,其他人見到了初陽更加溫暖明媚的笑容,可是她的貼身侍女在隻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也從她臉上看見了難舍的悵然。於是,原本一個月的路程,他們一起足足走了三個月,路上初陽曾告訴過小王爺,她最大的心願就是搭一間小屋子,院子裏栽滿她喜歡的蘭花,然後每天坐在陽光下,聞著花香。

或許有那麼一刻,她真的是幸福的,可是這幸福那麼短促,稍縱即逝,流星閃過,剩下的就隻有看不見盡頭的黑暗。不論多長的路,也總會有走完的一天,三個月過去她還是到了該到的地方,臨別前的一晚小王爺抱著初陽公主坐在不周山巔從日落等到日出,他們一起看著殘陽如血山河壯闊,一起看著星子寥落夜盡天明,一起看著晨曦露白日出東方,他此生從未有一刻那麼渴求著時間能慢一點再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