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一身酒氣,不要靠近陽陽!”
萬籟俱寂的清晨被一聲徹骨的聲音打破。
破舊的居民樓內昏暗無光,女人披頭散發,臉色是一宿未休的蒼白,身後哆哆嗦嗦地露出一顆小腦袋,溜圓的黑眼睛驚恐地望著在門口對峙的一男一女。
“媽媽……”
蘇芸轉身將孩子往裏趕,“陽陽你回去,快!”
屋外眼帶血絲滿身酒氣的男人看著這一幕,露出譏諷的笑,“回哪兒去?這他媽是老子的家,要滾,你滾!”他揪住蘇芸的領子,“聽到沒有?帶著這小雜種滾遠點兒!”
男人似發了瘋一般,嚇得周陽連連往蘇芸身後藏。
“周成斌你是不是瘋了?陽陽還是孩子,你怎麼能這麼說?!”
“怎麼?我還說錯了?這小雜種……”他語頓,搖晃著扶住門框,在蘇芸臉上打量著,突然發笑,意味深長地將話音拖長,“是,他還是個孩子,那你呢?你他媽吃老子的,住老子的,還有臉讓我滾?!”
爭吵聲太大了,將左鄰右舍的人都吵了出來。
隔壁的王奶奶推門跑了出來,拉架。
“周成斌啊,你怎麼又喝成這樣?快別發酒瘋了,跟阿芸道個歉,兩口子快回屋吧!”
蘇芸眼泛淚光,“王姨沒事,您快回去吧,我送陽陽去幼兒園。”
說著,她轉身抓起鞋櫃上的錢包,扯著發抖的周陽衝出屋子。
王奶奶還在身後一個勁兒地叫,可一旁的男人卻露出猙獰的譏笑,嘴裏不幹不淨地罵道:“真他媽糟心。”
……
六點鍾的景城,還在沉睡。
一大一小兩抹身影在荒蕪的小巷道中,漫無目的地遊蕩。
周陽太瘦了,細細的小胳膊握著都硌手。蘇芸低頭看著茫然無措的小家夥,心底五味雜陳。
她蹲下,輕輕撫摸著周陽的頭說:“陽陽,你告訴媽媽,你自己一個人可以照顧好自己嗎?”
周陽一聽嚇壞了,“媽媽你要去哪兒?”
“媽媽不去哪兒,媽媽要去工作了,不然,爸爸就會趕媽媽走的。”說完她想了想,又糾正道,“爸爸不會趕媽媽走,隻是會發脾氣。媽媽將你全天托管在幼兒園,讓老師陪著陽陽,我們一周見一次,好嗎?”
“我要媽媽!”
懷中撲入一個骨瘦如柴的小身體,蘇芸哽咽了。
還是算了吧。陽陽身體太差,她送給誰照顧都不放心。
可很快,小身體自己退出了她懷抱,眼淚巴巴地問:“是不是陽陽一直待在幼兒園,爸爸和媽媽就不吵架了?”
沒等蘇芸開口,周陽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小手緊攥成拳頭,“那我去。”
幼兒園離得很遠,母子倆走到時已經快該上課。蘇芸很快給周陽辦了全托手續,和院長再三道謝。
一切都很快。快的如同這五年來的光陰,轉眼間就消散。
蘇芸從幼兒園走出來,回頭看著那雙依依不舍的眼睛,最終狠下心大步離開。
順豐快遞公司。
還沒到八點,包裹就已經將大門圍得無處下腳。
蘇芸匆匆清點貨物,連話都沒來得及說,開著電動三輪車就出工。
她是這裏業績最差的員工。
因為是女人,也因為周陽身體太差,動輒就要去醫院,所以她總是拖後腿。掙的錢勉強夠母子倆吃飽,衣食住行還是全靠周成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