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清狂走到堂屋門口,輕輕叩動門環,好一會兒才聽到一個虛弱蒼老的聲音:“是誰?”

“是我,娘,柱子回來了。”北野清狂說出這句話,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湧進了眼眶。

屋裏一陣響動,似乎是崔氏正在叫弟弟鐵蛋兒起床,然後便聽到一個睡意朦朧的帶著小少年的聲音:“真的是我柱子哥回來了?”

下一刻,少年踢踏踢踏地小跑著過來打開了門,然後一頭便撲進了北野清狂的懷裏。

“柱子哥,你可算是回來了,娘說你不會再回來了,可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看我的,你是我哥哥,怎麼可能不回來看我呢?嗚嗚嗚嗚!”少年語無倫次地說著,然後便哭了起來,一開始還是小聲哭,越哭聲音越大,直到把北野清狂的前胸衣襟都打濕了才停下。

少年抬起頭,看著已經有些陌生的哥哥,再看看他身邊跟著的幾個人,有些羞澀地退到一邊,將他們讓進了屋裏。

屋子裏一盞昏暗的油燈剛剛被點亮,崔氏在裏屋不時地咳嗽一聲,北野清狂讓弟弟招呼幾人坐下,自己走進裏屋去看崔氏。

崔氏躺在土炕上,身上裹著破舊的露著棉花的被子,北野清狂驚訝地發現,她的臉色灰暗到了極致,散發著接近死亡的氣息,她的頭發更是已經花白,怎麼看都是油盡燈枯的模樣。

“娘,我走的時候您身體還好好兒的,短短五年多,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唉!到如今你還肯叫我一聲娘,可見你爹說的沒錯,你是個有良心的好孩子,是娘從前虧待了你。”崔氏歎息一聲說。

“娘沒有虧待我,是娘一把屎一把尿把我養大的,就算是偶爾打罵幾下,那也是應該的,誰家的父母沒打罵過自己的孩子?”北野清狂柔聲說。

“你大度不計較,我想起從前卻常常覺得虧心,可惜我就要死了,也沒法子補償你了。我隻求你看在你爹的份兒上,能多少照顧一些鐵蛋兒,他畢竟也喊了你幾年哥哥。”崔氏一臉祈求。

“照顧弟弟是我這個做哥哥應盡的義務,娘即使不說我也會做的。哦,對了,我爹呢?怎麼不見他的人?莫非是去山裏打獵去了?”北野清狂隨口問。

“你爹他,他已經沒了!嗚嗚嗚嗚!”崔氏再也忍不住,低聲哭起來。

“什麼?不可能!我爹身子一直都很硬朗,怎麼就沒了呢?”北野清狂驚怒交加。

“唉!都怪你爹去年冬天獵到了一隻黑熊,村子裏的張大戶的娘害病要用熊膽做藥引子,本來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又是為了給老人治病,熊膽便是送他也沒什麼,隻是他們得了熊膽之後,又說城裏親戚來了要吃熊掌,便要你爹把熊掌賤賣給他們。

一頭熊身上最值錢的也就是熊膽和熊掌了,他們白得了熊膽卻還要一百文錢買四隻熊掌,你爹九死一生獵到的熊,自然不願意賤賣了,張大戶便使了個詭計,請你爹去他家吃飯,灌醉了你爹,第二天一早便帶了縣衙門的官差來捉拿你爹,說他偷了他家祖傳的玉佩,你爹自然不肯認,他老實了一輩子,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誰知道官差偏偏就從你爹的枕頭底下搜出了張家的玉佩,你爹氣得當場吐了幾口血,他獵熊原本就受了些內傷,被帶到縣衙後又吃了一頓板子,又是傷又是氣,沒幾天便死在了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