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告訴你的?”我抬頭問道,“太醫嗎?”
“太醫自然是不會說的,不過宮裏采辦的那些藥比往年多了許多,而且還都是大補的藥,那幾個生藥鋪的老板喝多了花酒告訴我的。”潘惟吉道。
我有些好笑:“你還在勾欄廝混嗎?”
潘惟吉正色道:“錯,不是廝混,是打探消息。耳目不明,則天下不明。”
“對,對,你是掌握乾坤的潘公子,潘公子受累再問一句,朝廷中現在的情況如何?”我問道。
潘惟吉將橘瓣一片片塞入口中,而後對我道:“沒有什麼變化,上書請求赦免衛王的折子更多了,理由越來越荒唐,上個月天上有流星劃過,也說是上天有征兆,要赦免衛王。原本寇準那個家夥在朝中,幫壽王說話的人多些,可是他這人脾氣不好,雖有主見,卻總愛出風頭,屢屢和同僚們作對,已經被官家罰到鄧州去了。不過衛王做了一件事,他將自己的兒子送到了聖人身邊,由聖人撫養。”
“他的兒子?”我微微一愣。
“不錯,他上書給聖人說自己那裏苦寒,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唯有一子,不忍其同在身邊受苦,求聖人垂憐。聖人可憐他,就將他的兒子接到宮中撫養。”潘惟吉微微歎了口氣:“這招真是厲害,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了博得聖人的信任,自己的兒子都送到宮中,那孩子也算玉雪聰明,很快博得了聖人的喜愛。聖人的哥哥李繼隆如今也是加官進爵,封了禁軍殿前司都指揮使,靖難軍節度使。”
“周王呢?”我問道。
“他?他離開汴梁了,去了自己封地,說是要體察民情。”潘惟吉笑著問我:“此事是不是又與你有關?”
我笑道:“你也未免太高估我了,我不過同他說過幾次話罷了。”
“是嗎?他的性情極高,原本許多人都說他會繼承帝統,這會子卻突然跑了,叫人不得不奇怪啊。”潘惟吉又打量了我兩眼,“你不見他也好,現在王繼恩的眼線遍布汴梁,若是發現了你,就不好說了。”
“那你也少往我這裏跑吧。”我將新縫好的衣服套在黑毛身上,“這裏隻要黑毛陪我就夠了。”
潘惟吉伸手摸了摸黑毛,“你這小家夥辛苦了。”
黑毛很享受地閉上眼睛,任他撫摸,潘惟吉笑道:“這麼多年了,它能陪著你,也是不錯。”
我笑著點點頭,伸手將它抱入懷中,“這麼多年,幸虧有它。”
潘惟吉望著我道:“你現在後悔了?”
我搖了搖頭:“不後悔。”
潘惟吉笑道:“你啊,就是嘴硬。”
我亦仰著頭笑:“我等了半輩子,就不會在意再等半輩子。”
潘惟吉笑著連連搖頭:“真是頭強驢。”
事情果真如同潘惟吉所言一般,皇帝的病情越來越重,到了第二年已經垂垂老矣,早朝都漸漸少了,馬車拉著成堆的藥物送入宮裏,可是卻無法挽回皇帝日漸衰老的身軀。
“是誰告訴你的?”我抬頭問道,“太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