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殿門口伸長了脖子焦急地望著遠處。
不到一會,總算看見了肩輿尖頂的影子,我顧不得許多,急匆匆地冒雪迎了過去。路麵又濕又滑,短短的距離卻走了許久,待皇帝看到我時,高聲喊道:“小娥,你在做什麼?”
我腳下不停,繼續往他那邊走,皇帝又高聲道:“別走了,仔細路上滑,小心摔倒。”
我站住了,看著肩輿一點一點靠向我,直至我的身旁,皇帝令人放下肩輿,伸手拉我入肩輿,一邊責備我道:“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
我被拉進了柔軟的肩輿,急忙看他的腿,他的一條腿上沾滿了泥水,我不由道:“隻知道說嘴,你怎麼會弄成這樣?到底在哪裏摔得,怎麼會弄得這身泥?”
他嬉皮笑臉地從一旁拿起了一捧火棘果遞給我,“喏,給你。”
我接過火棘果,眼底一紅,“就是為了采這個?”
他笑著不說話,我遏製不住的眼淚:“你不會讓其他人去采嗎?都多大年紀了,還這般不小心。”
他忙用衣袖拭去了我的眼淚,笑道:“其他人采得東西總不夠好。我每次看到這個,就會想起你。有時候,我覺得你就像火棘果一樣,既是我的口糧,又是救我性命的良藥。”
我緊緊摟著他,淚花四濺。
肩輿抬著我們兩人,搖搖晃晃地回到了仁明殿,太醫問診後道:“傷勢不重,但是要將息些時日。”
皇帝道:“要多久?”
太醫回話道:“有道是傷筋動骨一百天,恐怕要百日。”
皇帝聞言良久後對我道:“小娥,恐怕你要候些日子了。”
我輕輕跺了跺腳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話。”
皇帝正色道:“答應你的事情,我都要做到,不管多久。”
我見他神色認真,點頭道:“好,我等著。”
三個月後,他最終還是兌現了承諾,我們四個人在白礬樓把酒言歡,那天我們說了很多話,喝了很多酒,都喝醉了。我不記得是怎麼回的宮,隻知道靠在他的懷中,我很安心。
我摟著他的脖子,呢喃道:“德昌、元休、元侃、阿恒,不管你叫什麼,你都是我的夫君。”
他笑:“你也是,不管你是誰,都是我的娘子。”
時光流轉,歲月匆匆,一晃八年過去。一切都仿佛沒有變,一切又都變了。
除了皇後的頭銜,我甚至覺得這九年和從前沒有任何區別,皇帝依然寵愛我,哪怕我已經五十二歲。
五十二歲,一個女子韶華最好的時光早就逝去,連一點青春都沒有剩餘。
我有時候看著鏡子裏自己衰老的麵容,都懷疑皇帝還愛我什麼?除了我能夠幫他處理政事,我已經沒有了當年可以令男人一見傾心的容貌,亦失去了從前婉轉似鶯啼的歌喉,甚至也不再溫柔——受益很怕我,每次見到我都怯怯的,我管他管得很嚴厲,督促他每日讀書寫字。
我站在殿門口伸長了脖子焦急地望著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