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夏撇了撇嘴,又不說話了。
其實他的身份倒沒有什麼不能說的,隻是純粹想逗逗這人,看她吃癟的樣子就會心情愉悅。
“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出幾分。你們說話口音都帶著南方的溫軟,而洛,是薑國國姓。”
顯然是被猜中了,落夏倏爾抬頭盯著他,臉上滿是震驚和慌亂。就連另一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小風也微微抬起了頭,向著他的方向,因為隱在紗笠下,叫人看不明他此時的表情。
“據沐某所知,三年前薑國與楚國聯姻,薑國長生公主被選中嫁給楚王,聽說這位出生便帶有心疾卻有傾城之貌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出嫁時還是當時國內最受尊崇的四皇子護送的,儀仗隊出薑國國都時,自發送行的百姓站滿了城樓上下,隻是楚王雖新婚時對其寵愛有加,但見慣美色的楚王又豈會流連於一人,近一年來,已鮮少有聽聞這位公主的消息流出了。”說著,沐清渠還搖了搖頭,似是歎惋。
落夏雙拳緊握,顯然是很不安,“你究竟想說什麼?”
沐清渠戲謔的看著她,調笑著說道:“我猜,那位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終究不願受那種深宮桎梏,跟著真愛一起,出逃了。”
“你!”落夏氣的一拳砸向那人近在咫尺的臉,卻被他一把抓在手裏。
“我是說真的,難道你不是?你既姓洛,又是薑國口音,被楚國官兵追殺,如果不是那個銷聲匿跡很久了的薑國公主,還能是誰?”沐清渠恢複正色,不緊不慢的說著。又指向小風,“他這是舊疾累新傷,我猜想應該是楚王一年前發現了你們要逃走的企圖,所以幽禁了你,他便是那時病的吧。至於傷,應當是最近逃走時受的,我猜的可有錯?楚、王、妃?”最後那三個字,沐清渠一字一頓咬得異常清晰,隱隱透著一股疏離。
落夏恨恨的掙出自己的手,輕哼一聲,兀自在一旁坐下,又不答話了。
良久的沉默,在沐清渠都快以為他們不會回答的時候,小風輕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沐公子聰慧過人,所猜相差無幾,隻是我與落夏,並非那種關係。”
沐清渠挑眉,顯然是想得到的答案已經得到了,並不再多問。見一邊的落夏還有些氣悶,不禁好笑。“我的身份,這位風公子早就猜到了,堂堂一國公主,怎麼這麼沒眼力?”
落夏驚訝的看向小風,顯然是在求答案。
小風輕咳一聲,開口介紹道:“沐公子那塊玉佩,是沙城信物。落夏你應該聽過的吧,介於楚燕之間的那片茫茫荒漠。”
落夏輕輕點了點頭,那地方她是知道的,廣袤荒蕪,漫天沙塵。介於楚燕之間,兩國卻沒有一個敢對其發兵將其占為己有。
“沙城的建城史已經悠久的不可考了,占據著荒漠中最大的一片綠洲,世代管理著這一片茫茫大漠,雖然隻有一座城池,卻讓燕楚兩國都忌憚三分。”
世代對沙漠統治,沙城對這塊地盤早已了如指掌,再加上那一片荒漠本來就是天然屏障,誰敢貿然進入這個地方。“他,是沙城少主?”
落夏雖是問小風,卻扭頭向沐清渠求證,後者微歪著頭向她輕輕點頭,一雙漂亮的鳳眼暈著清淺笑意,正巧夜風悄悄吹起他月白色的發帶,嘴角未消的笑意在月色下顯得格外溫柔,落夏忽然覺得心底一漾,漫開一種不知名的情緒。
卻容不得她細究這莫名而來的感覺,夜風沁涼,一旁的小風似乎有些經受不住,悶咳幾聲後,終是忍不住爆發,撕心裂肺。瞬間引走了她的全部心神。
“魚兒情況怎麼樣?”
“好了很多了,應該中午能醒。”
“多謝。”
然後便沒了下文,一連三日都是如此。
落夏覺得,自從那晚自承身份之後,沐清渠似乎忽然冷淡了許多,雖然還是不緊不慢的打馬跟在馬車邊,說話時眼裏還是一如既往的笑意。卻一連三天,除了問沐魚的情況外,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仿佛那晚談話最後那個溫柔的笑隻是她的錯覺。
也是了,人家本來就是因為妹妹在車上才留下來的,如今知道自己是個大麻煩,隻怕恨不得早點甩掉才好。懨懨趕著馬車,頹然的情緒全然落在身邊人的眼角餘光裏卻不自知。
她好像生來就有心疾。
“怎麼,不舒服?”
“恩?”落夏尚未反應過來,訝異的看著那個三天來難得跟自己說一句話的人,一隻溫熱的手掌就覆上了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