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葉夕媱嘴角牽起一個弧度,說不出是喜是悲,像是背公文似的說了出來:“你刻意將一批貨運去英國,同時收買了很多人,也製造了很多證據,說不定還放了消息給海軍,或者是在海軍那兒你也有線人。反正你就是撇得一幹二淨,讓別人永不超生。”她歪頭去看他,笑一笑,道:“正是你的拿手好戲,不是嗎?”
那昏黃的燈光照下來,透過他的頭發在他臉上打下一片陰影,使他看起來有一種悲愴的神情。他牽強一笑,道:“你是在說你麼?”
葉夕媱移開視線,看著窗外,笑道:“我像是永不超生的樣子嗎?”窗外的樹影斑駁,月光暗淡,一如她此刻的心境。雖是壓抑悲憫,卻也有一種惡狠狠的快感流露出來。“我活得自在活得安心,沒有大富大貴但至少也是小康,想吃什麼就吃點什麼,想幹什麼就幹點什麼。這樣已經夠好了。”
卓暮颺一笑,反問道:“那你覺得我像是撇得一幹二淨嗎?”
葉夕媱背影稍稍一顫,她轉過身去看他,愈發覺得他臉上的表情無比複雜。笑著,卻總給人一種悲天憫人的感覺,可是若說是悲傷,卻也不符合他與生俱來的冷漠氣質。她就問:“什麼意思?”
“我算盡了天意算盡了所有人的心,卻惟獨算漏了我自己。”卓暮颺歎一口氣,嘴角那抹笑意愈發深邃,似乎是隔著迷霧看不清楚。“這些年裏我見過很多人,像你的臉,像你的個性,像你的聲音,可是終究不是你。”
葉夕媱僵在原處,隻覺得這一刻的時光像是被巨石堵在了分叉口,過得很慢很慢,慢得讓她可以重新去回想那些年裏發生的事情。
她的手被他握住,那樣的觸感,過了那麼多年都依舊熟悉。還有硬硬的繭,就連掌心的溫度都一如從前。
“夕媱,回來吧。”
這句話,他終於說出來了。不再是模棱兩可,也不是威逼利誘,這或許是他和七年前最大的不同。他終於懂得了怎麼去感動她,而不是一味地使她害怕。
聽到這一句話,葉夕媱卻覺得自己心中有一壇子酸醋打翻了,讓她五髒六腑都瑟縮在一起,澀得難受。
在希臘的時候,他曾暗示過,但是到底沒有明說,而她已經明確地拒絕過。
她嘲諷地笑著,道:“十二少,當初是你不要我的,你還會撿自己的破鞋穿嗎?”
卓暮颺卻隻是緊緊握著她的手,那樣用力,似乎要將這些年裏積聚的力氣全都用上去,幾乎都能聽見骨骼咯咯作響的聲音。沉默許久,他再開口時,卻隻說:“以前的我,沒你想得那麼有權有勢。我出道不過幾年,在一些闖了幾十年的前輩麵前還得顧忌一點。可惜我當時太狂妄,所以那時候仇家實在太多……”
葉夕媱一把甩開他的手,緊盯著他的雙眸,冷笑著問:“所以這麼多年你都能把我一個人拋在英國,不聞不問,就當沒我這個人?”
“當初讓你走,我真的沒想過再讓你回來。當時我官司纏身,是輸是贏都說不準,萬一我輸了,你知道你會有多危險嗎?我必須把你送走,並且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我沒有一點關係!”卓暮颺的聲音又低了下去,接著道:“這件事明顯就是有人故意整我,我也知道很多人都想要我的命。我犯了眾怒,自身難保,可是至少不能拖累你。你有很好的前程,可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你如果跟我在一起,就注定不會隻是一個廉潔守法的律師。”
“那你現在又想我回到你身邊,就不怕再有人對我不利嗎?就不希望我擁有自己的生活嗎?”仍舊是咄咄逼人的口吻,隻是她的眼眶還是紅了,不過在昏暗的夜色裏,隻像是一湖清水蕩漾著,格外瀲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