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點點頭,麵上已經泛出了一種近乎灰色的色彩,他眼窩深陷了,嘴唇也是灰白的,他嘴巴動了動,聲音卻再也聽不見了。或許連他自己都意識到了,一遍一遍地試著、說著,希望他們能夠聽見。
卓暮颺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他的嘴邊,隻聽他道:“我一定等著……你們別心急了……”
終於,整個房間裏重回寂靜。
卓暮颺緩緩地站直了身子,全身的骨頭都咯咯作響,他的手也是顫抖的。他用力握成了拳,可是那陣顫栗卻還是沒有停止。那是一種從心底傳來的顫栗,輕微的,卻總不肯停歇。
兩三秒的時間竟然變得格外緩慢,像是被什麼牽絆住了似的。這兩三秒的時光裏,容得下他深深看了他躺在病床上的生死兄弟最後幾眼,容得下他心裏那些年少的往事頃刻間在眼前重現。
繼而,房間內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那時光像是被嚇著了似的,一溜煙便跑得遠了,連個影子都沒有留下。
一瞬間,他們竟然老得不堪入目。
他們這一代的人,已經走上了消亡的道路了。從前那些風花雪月的日子,那些狂妄動蕩的歲月,都化作了道上口耳相傳的事情,隻是所有人在傳著這些故事的時候,總會歎一句,可惜啊,再沒有這樣的機會能夠看見他們了。
是啊,這一代,都結束了。
“所以,是一個年輕的小子幹的?”
麵對卓暮颺的疑問,趙三也不隱瞞,就道:“不完全是。那個小子可能是第一次殺人,手發抖,子彈打偏了。本來應該朝著心窩打去,那小子打偏了幾公分,然後也沒有再射擊。但是旁邊還有很多人正在等機會,阿力受傷對他們來說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一個接一個,打了無數槍。”
卓暮颺直接就問:“那小子是什麼來頭?”
趙三便道:“我已經叫人去查了。不過時間太少,現在手裏的資料也不多。隻知道他叫路皓軒,現在在特警部隊裏。孤兒院長大的,也沒人知道他父母是誰。”
卓暮颺冷笑,道:“明擺著是誰的奸細。去查,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給我找出來。”
趙三猶豫,道:“十二少,有句話我不得不說。當時雖然有很多特警圍剿著我們,但是我仔細詢問過人,除了警察以外,還有很多其他幫派的人在場。可以說那個路皓軒的一槍隻是個導火索,驚動了警察,其他幫派裏的人也受到了驚嚇,所有才這麼一通沒方向地亂打。我看過傷亡的人,其他幫派的人死得都差不多了,像是自相殘殺一樣。”
卓暮颺眯了眯雙眼,道:“你是說,有人在暗中幫這小子立功?他放出消息吸引了很多道上的人盯著我這批貨,同時也讓自己的人混在裏頭,就是為了在形勢混亂的時候殺光其他人,然後讓那小子逞英雄?”
“沒錯。所以我覺得應該先留著那個小子的命,好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能查到他的所有資料,從而把幕後黑手揪出來。”
卓暮颺一挑眉,道:“我沒想過要動手殺他。”他轉身,對著趙三道:“你通知手下的人,不準動他一根汗毛,也不準別人動他一根汗毛。等這件事查清楚了,再把他弄過來,交給靖潯處置。”
趙三點頭,道:“十二少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此刻他們正站在阿力的房間裏頭。房間裏的一切都已經有二十幾年沒變換過了,稍顯老式的沙發,寬大的木床,就連它們的位置都未曾變換。這個房間,卓暮颺是很熟悉的。記得很多年前他和葉夕媱鬧矛盾,半夜常常被她趕出房間,無奈之下卓暮颺就一直霸占了阿力的這個房間,隻因為這個房間的上方,正是葉夕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