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幽朔未置可否。
流楓深吸一口氣,道:“我最討厭寂寞孤單。你不求你帶我離開這鬼地方,隻陪我說一會話,我心裏也是歡喜的。”
他的眼神如此複雜,流楓無法猜透。隻能祈求似的看他。冷幽朔輕輕把流楓的手挪開。流楓有些失望,幽朔靠著牆坐了下來。
流楓心中大喜,也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流楓,你知道嗎?”他安靜地笑著:“你和你,我心中的你,不大一樣呢。”
他說得,是很久遠的事了吧。慕流楓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也不同。時光白駒過隙,總能改變人的形象和心境。何況我們之間的時間,逝去許久了,不改變,那才奇怪吧。”
“是啊,人總在改變。緣何時間卻止步不前……”
“冷幽……不,冷兄……幽朔兄……”他在如何稱呼冷幽朔的問題上,卻犯了難。
他淡淡道:“我叫你流楓,你便叫我幽朔就好。”
“幽朔。”流楓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你現在卻說時間止步不前,我竟不明白。還請幽朔不吝賜教。”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呢。隻能如此告訴你:時間除如滾滾的逝水,也可以化為無盡的禁錮。現在,也許你不明所以。但等到脫出禁錮的那一天,你就會懂得我話中的含義了。”
流楓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和冷幽朔聊了許多,大多是他起得話頭。
但經過了交談,他發覺冷幽朔是個表裏不一的人——他雖然外表看起來冷酷異常,可是卻出乎意料的,是個情感極其細膩豐富的人。
慕流楓心道,古人雲“不可以貌取人”,真是一點不錯。誰知道這雕塑似的幽朔,竟是個內心熱烈言語還充滿著冷幽默的家夥。
二人天地無所不談。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們始終沒有人去提及過去的事情。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緊閉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冷幽朔的臉驟然變色,道:“我該走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北堂夢煙已經看到了他,手中的事物“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
米飯湯水灑了一地,她顯然是來為流楓送飯的。
但她臉上,卻沒有露出驚惶的神色,用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問道:“冷幽朔,你怎麼在這裏?你是如何找到這裏的?”
流楓不禁在心中詫異道:他們是認識的嗎?
冷幽朔淡淡地道:“我不過就是在鑄心門憋悶得慌,出來散散心。”
夢煙冷笑道:“心情不好散步,空蟬夕雲山都裝不下你,還得特意跑到京城關押人的密室來了?”
“正是如此,你奈我何?”
兩個人對話時,都鮮有表情的變化,聲音也都是一樣的冰冷。
流楓看著他們,心想,這兩人倒是絕配。
夢煙狠狠地瞪了流楓一眼:“少在那胡思亂想!”
他嚇得一哆嗦,這女人真可怕,難不成自己心裏話都被她聽去了?
她又斜睨了他一眼,流楓趕緊在心中默默背誦起唐詩宋詞來,以防自己再動什麼奇怪的念頭惹到她。可他的眼睛還是一刻不離他們二人。
“冷幽朔,我已經不想再看到你了,你為何要在我眼前出現?你有你自己的牽戀,有你要去尋找的幸福。我給你自由,給你機會,可你卻還有來這裏尋不自在。你是瘋子還是腦子有問題?”
如果是旁人說這段話,許是撕心裂肺,也許還會嚎啕大哭。然而,夢煙的聲調,都沒有任何的變化。明明是從她的口中說出,是她的心裏話,可是聽上去卻像是在念著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