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艱難哀傷了，她卻還是故意說著傷人的話。
她的話，連他都聽得出不是出於真心。卻輕易地讓幽朔黯然離開了她。
他們之間的故事，他在看到她這樣慘痛的笑容時，徹底放下了。
他隻在心中感歎：這樣楚楚動人的佳人，究竟獨自一個人承受了多少不該屬於她的運命？
他忽然下定了決心一般，堅定地對她道：“夢煙……”
她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這雙眼睛，和他殘存的惦念，一模一樣。他心中暗罵，為何他之前卻不曾注意過她的眼神，她的一舉一動。
雖然還是有些細微的差別，可整體上，還是有些相似。
而冷幽朔還認識她。那麼……也許……
他之前一心隻撲在那隻鐲子上，甚至忘記了細致觀察。
就算是誤會了什麼，除非上天想和他開個玩笑，不然他都不打算再改變主意了。
“和我成親，做我的妻子吧。我會好好對你。”他一字一字地說出來，就像是發表宣言一般：“讓我成為你的光，成為你的溫暖。就算我無法救你，你還是不得不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請帶我一起。因為，我知道了，就不會再讓你孤單一個人，蜷縮在冰冷中受苦。你去哪裏，我就陪你去哪裏。所以，請答應我吧。”
哎？這些話……他不自覺地就說了出來。
這些話，似乎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
他病懨懨地靠在卷葉拔步床時，她就那樣跪在他的麵前。
那聲音是那樣沙啞難聽，可說得如此情真意切。讓他不由得答應了她。
墨蓮。
他想起了這個名字的時候，心忽然痛如刀絞。
他的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淚水模糊了雙眼，透過這薄薄的霧氣，眼中的夢煙突然變了樣子——身穿著一套藍得發烏的長袍，泛黃的稀疏頭發，用麵紗蒙著疤痕累累的臉。
他揉了揉眼睛。
夢煙又變回了之前的樣子，之前似乎不過都是他的幻覺。
“你對這些話的記憶，還蠻深刻啊。”她的臉上現出了兩個淺淺的酒坑，“張口竟就對我說出來了？”
“蓮兒……你是我的蓮兒嗎……”他捂著嘴巴，竭力想要平複情緒，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大滴大滴落下。
他等待著她的回複，期待她能點頭，歡歡喜喜地對他說：“殿下，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可她隻是沉默。
“我並不是你的蓮兒。我是北堂家的三小姐，北堂夢煙。除此以外，我不是任何人。”結了冰的冷淡聲音。
他呆了。他想用手遮住她的臉，她的頭一側。
無論怎麼看，她明明就是墨蓮。可是為何她卻不肯承認。
難道對她做過什麼不可原諒的事，讓她傷透了心嗎？
“蓮兒，我想不起來我做錯了什麼。如果你願意給我機會原諒我，我一定會……”
“慕流楓，不要讓我說第二遍。我隻是夢煙。所以，請肯定你的答案，你想娶的，想要對她好一輩子的人——究竟是我，還是墨蓮。”
他想不通，你們本就是一個人，不過是前世今生的差別。這也沒什麼可以抉擇的，可是既然她想和自己爭搶，那就順了她的意吧。
可是他毫不猶豫地道：“我想娶你，夢煙。”
她冷冷地笑了一聲，“你在我的眼前，還要心口不一？”
他咬著嘴唇，這才想起，夢煙擁有著窺透他人心思的能力。
“也罷。這一次，本來就是想要順此緣，和你在一起。又何苦顧及太多。”她用自嘲的語氣道。
“你的意思……是答應我了？”他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喜悅全部洋溢在了臉上。
“嗯。”她把門推開來，“現在，你總算是不會不管不顧地，拋下我走了。我可以放心地把你放回去了。”
她和他一同走了出去，他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我以前總是病得動不了。現在卻能和你並肩走，這樣的機會真是太難得了。”
她斜睨著他。
他忽然想起了她不肯承認她是墨蓮的事實，趕快掩飾過去：“呃……我是……因為和夢煙一起，太高興了……才……”
他不好意思地四處張望，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一個一襲紫色衣衫的少年，站在之前關著他那間密室的房頂上。
“冷幽朔？”他不自覺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夢煙沒有回頭。
他發覺了流楓，立刻就消失了。
“夢煙，他一直在的嗎？”
她冷淡地道：“誰在那裏，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都快點回去，準備親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