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顯能看出,他捏麵人的手,不似剛才捏玉若那般信心滿滿,慢了許多,且手腕微微有些顫抖。
許久。
他把完成品亮在玉若的麵前:“小姑娘,你覺得還好麼?”
的確是個很精心的作品。麵如冠玉,姿態秀雅,也依舊生動栩栩。
隻是不像流楓。
盡管五官可以合得上,但無論麵容還是那氣質,都與流楓相差甚遠。
她有點失望地吐出了一個字:“不。”
老人像已知道了這答案似的,她剛動了動嘴唇,已經又開始重新動起手來了,低低地道:“既然不滿意,那就要重來,直到如你稱心如意為止,我都不會再收半文錢的。”
玉若忙道:“雖然我的確不大滿意,到底是要重做的。可畢竟是老伯好心好意,您也不容易,我是不會再白讓您出勞力的。”
她取出了小小一錠銀子,放在了那圓木上,他試圖推辭,玉若擺擺手笑道:“要這樣我才肯安心。”
那老伯苦笑了一聲。
玉若見他表情難看,問道:“老伯,您是不是嫌少?沒關係……”
“不,不少了。”他擺擺手示意這銀子他手下了,不要再拿了,玉若才停了下來。
“小姑娘,你是第一次來雁音城,還是來過許多次了?”
玉若一愣,按著記憶誠實地道:“第一次。”
他偷覷著她的表情,不像是撒謊。
“是這樣啊。第一次來,那便不是了。”
玉若好奇地問道:“不是什麼?”
“以前有個蒙麵的姑娘,來我這裏許多次。”他輕聲道:“你們倆真的好像。眼神,說話,做的事,幾乎一模一樣,我差點就把你當作她了。”
玉若道:“人有相似,總是不奇怪的。”
他讚同地應了一聲。
雖然總聽到這句話,他活了一大把年紀,卻也沒見過幾次。像到如此地步的,更是從未得見。
不大一會,他已重做了十幾次,她也一如印象中皆搖頭。
要不是怕嚇人,她差點想把流楓的屍體放在他麵前讓他照樣子捏了。隻是現在他滿臉的傷疤,並且她也不想讓他吸引太多奇怪地目光,隻得更細致地描繪出流楓的模樣來。
她說的足夠具體,那老人卻無法體會。
思緒中見過的各樣美男子形象已耗盡,她的眼神仍失望。
他揉了揉酸麻的肩膀,抬起頭時,眼睛忽然一亮,動作即刻麻利了起來。
“小姑娘,這回可滿意了吧?”
那人一襲白衣翩翩,臉上覆著白玉製的麵具,一雙桃花般的雙目脈脈含情,卻帶著些許說不出的感傷,嘴角的笑容亦是離塵絕世,徹骨蒼涼。“老伯,您現在手裏這是什麼啊?”她接過來端詳著,驚疑地道:“剛才好歹往漸似處去了,可現在除了這身白衣服,沒半點像的地方了。而且……為什麼要戴麵具?我從頭至尾都沒有說過麵具的事情啊。”
“我想老伯是實在再想不出什麼,隻好拿我這過路人的容顏,來充姑娘的銀錢了吧。”
玉碎滿地。
柔滑細白的一隻手,將玉若手中的小人慢慢地抽了出來。玉若的肩微微顫抖了一下,抬起頭來。
雪雲緞錦,冰玉遮顏,燦若春花。
他與它,倒的確是很像很像。
顯然那老伯是照著他的樣子來做的。
“有趣,還真的很像。”
他把玩了一番,似也很滿意的樣子,纖長的手指將一小錠銀子放在了玉若的銀子旁。
“這個,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