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翻騰,雲影渺渺。
坐在殿閣中的仙魂正專心致誌的,臉上溢滿笑意,用銀針對付著手中血紅的絲綢。
凝眸即將完成的傑作,她的笑意愈濃,歡喜地都要叫出聲來了。
它在她的巧手下,逐漸幻化為華麗的嫁裳。
很快了,我的願望,很快就要全部實現了。
雖然她並不太喜歡引人注目,並且,貪吃的他,比起她的紅妝衣著,說不定他更關心的是喜宴吃些什麼。但是,畢竟對於仙族來說,這也是漫長生命中,最值得紀念的一刻,她決定精心打扮,豔驚四座,把自己最美的模樣刻在他的心房——雖然不大可能,最好能讓他始終凝眸於她,忘卻片刻亦是她費心安排合他胃口的佳肴。
刺痛把她從甜蜜的幻想中驚醒。
鋒利的針尖已刺破了她雪白的手指,鮮血一滴滴落在同色的絲綢,隱沒無形。
凝視著深深的,鮮血淋漓的傷口。
一向很少失手,不,確切點,應該說從來沒在這上麵受到過一丁點痛楚的她的心中泛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啊啊,想多了吧。
現在這麼多的好事情聚集到身邊來,即使是我,也很難做到平心靜氣。不過過於興奮引起的後果,何必大驚小怪呢。
她這樣自我安慰了一番,按住針孔,將傷口愈合,繼續起手裏的活計來。
原讓她溢滿快樂,喜慶的顏色,怎麼看,都像一灘刺目的鮮血。
她可以用來破碎靈魄命魂,也能輕易繪出青山流水的玉手銀針,現在,卻連薄薄的一層紗都刺不破。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無論竭力抑製,也阻不住不斷在顫抖的腕。她終於放棄了嚐試,把它們往旁側一推,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心道:“果然放棄休息夜以繼日地趕工,是不明智的選擇呢。不過這身體,也實在不爭氣,之前都沒有過抗議,不早不晚,偏在這最後關頭給我罷工,還真拿它的任性沒絲毫辦法呢。”
她瞥了眼彩簾低垂的床榻,搖了搖頭,將目光定在緊閉的房門。
等待。
盡管她並不知道她在等待什麼,但她清楚地知曉,她,是在等待。
許是她的性子本淡泊如水,亦或是她在害怕她隱隱猜到的宣判。
枯燥的逝水並沒有讓她不耐煩。恰恰相反,她甚至希望,時間再慢點,再慢點,最好就此停滯。
門還是被推開了。
逐漸變大的縫隙讓她的心突突直跳。
一襲染得上深下淡,很優雅竹葉蘭的衣袍,落入了她的深邃的瞳。
英氣凜然卻不失美麗的麵龐上,掛著一抹笑容。
應該是在露麵之前,已對著鏡子比對過無數次,並沒有一點點的勉強。可她還是從笑容中摻的些許造作,刻意看出了她是在假笑。
雖她如海般深沉,仿佛能把人靈魂都吸進去的眸是淡淡的,並沒有刻意露出淩厲,攝人的神色,可被這樣的一雙眼盯著,也實在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何況,她略有些心虛,更加不敢直視。笑容未逝,早不自覺地低了頭:“散羽,你幹嗎……一言不發直盯著我看呢?”
她不動聲色地道:“既是阿錦你主動造訪我的居所,我不言,自是等你先開口。”
阿錦愣住了,輕笑道:“是呢,這是你一貫的習慣風格,我卻有點忘了呢。好吧,直切主題,我來是想說……想說……”
早已想好的話就在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看見這情形,她的心猛一沉。
緩緩立起,按住心在狂跳的胸口,壓低了略顯嘶啞的嗓音:“阿錦,你想說對我什麼?”
看著邁著舞步,朝自己一步步逼近的散羽,阿錦的冷汗從額角滲下:“我……我……”
囁嚅半晌,還是說不出話來。
她沮喪地跺了跺腳,暗罵自己一聲“膽小鬼”,扭頭便要跑。
剛轉過身,水之漣漪已將她纏住,身子一輕,便被散羽拽至身邊。
“阿錦,你最是直腸子豪爽性情,說話從不吞吞吐吐的。我還真是有點好奇,到底什麼事,能讓你躊躇猶豫?”
錦拚命搖頭:“我思來想去,這件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
散羽皺著眉,眼中滲出殺氣:“說!”
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麵對散羽強硬的態度,倒平靜地道:“有種你就殺了我。我既決定隱瞞,即使你現在真要了我的命,即使我知道這份努力是徒然,也休想再從我口中聽到相關之事。”
散羽盯著她良久,苦澀地笑道:“錦,你還真是個好朋友,謝謝你怕我傷心。隻可惜,我從你的眼睛已讀出了你要對我說的話。”
錦一驚,身上的束縛已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