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木顧忌璽顏在天界做臣子時,與帝沙的關係還算不錯,隻字未提夜涼音,隻說是念劍又犯了手癮,在最近鑄造琴身時,靈感噴薄,臨時又想了個新物——按其所述,怕是比離魄刀更為強大之所在。
念劍並不經常會向他提出請求,一旦開口,必會有驚喜。帝沙現已用毫無益處的仁慈替了那份真摯,聽到許能獲毀冥斷仙脈的新武器,也失了當年的那種興奮的感覺,但還是在某個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角落掀起了些微波瀾,毫不猶豫允了心木尋靈物,並凝結出了可觀三界的光屏予他。
直到心木離開冥宮,帝沙自始至終,都是在笑著的。
讓人不禁想起落在金色沙灘上的暖陽。
這樣燦爛的笑容,原本應感到欣慰,但常年生活在冥界的,他的舊臣屬卻知道這樣的笑容有多可怕。
對於冥族,對於冥王,無疑代表著墮落。
心木麵對著這樣的表情,靈魂隱隱為王而作痛。
盡管雄鷹墜入再深的深淵之中,隻要有足夠多的時間,也有重新振翅之日。可他頹喪的日子,也已不短,誰也不知道那注定的醒悟,究竟還需要多久。
他們可以等。無論是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他們都可以等。
但地界是等不了的。在無謂的事情上滯躇,就是在拿他們開玩笑。帝沙驚醒時,地界已成荒涼——縱然這與地界生靈本身亦有脫不開的關係,以他的性格,一定會痛苦,他會把這認定為自己的責任。
如果說心木原決定將命運賭在那丹藥的念頭還有些許的縫隙,現在便被填滿;隻是為了散羽而去拯救的涼音現在亦添上了備好預防負麵作用的退路的理由。
心木對著光屏輕輕吹起,斑斕彩翼的蝴蝶在風中拍打著翅膀,劃著優美的弧線,衝破了無邊的陰暗,向更廣闊的天地飛去,所到之處,簌簌散灑著七色的光粉,帶著芬芳馥鬱的香氣,而透過那雙彩虹般的瞳看到的世界,便會呈現在光屏之中。
青翠的草原,淒涼的荒漠,風景不斷變換,隻為了按照光屏前主人的指示,在三界中尋找那靈力充沛之物。
在經過空蟬刻,它也隻是打了個旋,淺淡地掠了過去,著實令心木詫異了一下——他原以為這地界數一數二的靈脈所棲,會至少有一樣他希望看到的靜止。
偶然的巧合,他保持了應有的淡然。
但再一次,又再一次的意料之外,心木開始覺出有不對頭的地方了。
他對彩蝶的搜尋能力不抱有懷疑,隻是所有靈脈棲息,皆是空檔,未免有些詭異。
不知彩蝶在落空時,是否也有些失望,微略慢了翅膀,但也並未做停留,朝下個驛站不停歇地翩翩起舞。
地界人之境,被它飛盡,卻無痕跡。
它的身影,漸被青翠蔥蘢的密林深處吸引,在琉璃珠上落下,轉入了另一個境界。
平靜的風聲,透過光影,吹到了心木的耳畔。
這裏的風景,也和這風聲一樣,安然平和。小橋流水,境寂靜寂。
但其中也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殺意與仇恨的氣味,卻被芳草與泥土混合的香氣掩蓋。
心木思索了好大一會,才反應過來此處是魔境。
雖然魔境並不是一處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但這種幽靜的氛圍卻無疑並不是心木所熟悉的。
許未在意之魔族也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隨著流瀉的虹之色,一片漫天的飛雪,雪原上佇立著的半透明的冰雪宮殿格外引人注目。
他的心“咯”地一聲,這怎麼好像是……
疲累的蝴蝶,終於找到了落腳之處。
雪潤的指尖。
任何的手,總能挑出些問題,或太大太小,或灰暗粗糙。這雙手卻堪稱完美,渾圓無瑕如白玉纖枝。
透過蝶翼灑下的星芒,看得見這雙手的主人。
任何的語言,都不足以形容她柔美、離塵絕世的容顏。
連那蝴蝶,都霎那間停駐了拍翅,觸角輕顫,不敢正視那雙明麗的雙眸。
心木也忘記了呼吸。
他不是被她的美貌,而是被她本身所震驚。
輕輕抬起了指尖,注視著這隻充滿了寒涼之息的蝴蝶。眨眨眼,莞爾一笑,朱唇輕啟:“不知光屏之後是冥族的哪位大人?”
在這遙遠的距離,蝴蝶與他連通了靈魂,張開了口:“我是心木。”
“果……”染秋霜怪異地停頓了一下,方道:“原來冥族軍師。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聲音,腔調,神態。
“您是落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