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默聚精會神地替夜涼音輸著法力時,卻聽到了遠處的傳音,說是心木已經解決了,不過是最壞的結果,想讓他和墨夜速速回觀鏡居言明解決之策。
“最壞的結果?”蒼默輕笑著:“也就是鐵打的心木,可算一命嗚呼了?”
對方沉默了半晌,顯已默認。
“這算是什麼壞結果?分明就是最好的。”墨夜若無其事地,微笑著搶道:“若非分不開身,我還真恨不得飛奔回去,看看他死了什麼模樣呢。”
蒼默不緊不慢地道:“任何人死了都不會好看,何況他那麼個死法,不麵目猙獰才怪。看那麼個含冤而死的屍身,著什麼急?”
“確實如此。”墨夜即刻收了笑容,抱拳歉意地道:“王教訓的是。墨夜不再心切了。”
不隻是姻緣,還有君臣,友情,人與人之間所有的關係,都在冥冥注定。
墨夜雖不是個想傲視一切的人,但也絕不算是屬於隨隨便便甘居人下者,一遇見了蒼默,卻不自覺被吸引,連自己都難以控製地甘願臣服於他,連那冷傲的聲音都會自行放卑不少。
這當然也是一點點轉變的。
有墨夜在身邊,蒼默越發喜歡掌控他人的感覺。
如果真的能夠成為主宰,所有的人都對他一人露出謙卑的姿態,那該是何等的痛快。
他之前雖然也有同樣想征服權利的欲望,但目的卻與現在不甚相同——比起成為王者所能享受的放縱與優待,他更多的,隻是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想要向三界宣告,他可以不用再受欺負與歧視。
大概與一個吃不起包子,被人白眼扯著嗓子大喊“將來有一天我一定要把這附近所有賣包子的鋪子全都買下來”是一個心態。
現在他卻變了,在墨夜的引導之下,在終於沾滿了肮髒的血腥和殺戮,當掩埋在內心中的黑暗終於自己湧出時,他忽然怎麼之前自己的目光就那樣渺小,短淺,可笑呢?竟還一直思索著如果真的有幸能夠擺脫妖影,他該如何做,才能讓三界眾生全都欽佩他,心甘情願臣服他?就連起初在真的想要答應月無痕奪天護冥的合作關係時,他還在鎖目於好好地做一番功績上。
現在在墨夜的提醒與諸多事情的積累下,他恍然醒悟:人無完人,即使做得再好,如心木一般苛求自己,一心為序,也絕不能可能讓所有人滿意,不定會在何處結下悲願。與其麻煩自己,吃力不討好,還不如選個最佳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待到真能獲得至高無上的權利,誰再看不起她,直接殺掉就好了。
殺光了相反意見的人,剩下的便全是除了臣服別無選擇的靈魂了。
大概很快就可以把那些讓他厭煩的高貴全部撕開,蒼默輕柔地笑了笑。
墨夜聽著那念頭,甚是欣慰他的王正在逐漸成長,成長成他最喜歡的模樣。
原本與他相類似的靈魂,現在已更加接近,既已能完全理解彼此,那替他鑄造出最完美的武器的日子也指日可待。
也帶著淡淡的憔悴與無盡的哀傷的曦柔回來時,略帶訝異地道:“仙君,為何你會在此處?”
蒼默的眼簾垂了下來:“阿七的事情,我聽說了。連我這與她並不熟識的,都很難過。想來損了徒弟,摯友的你們心情定是更加沉重,便趕過來看看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
他的語調,聽著竟真有些發自內心的憂戚,眼眶竟也濕潤了些許,倒弄得曦柔反過來勸起他來:“這也是個人的命罷——誰能想到平日裏調皮卻極有分寸的阿七,竟會因與阿淇親近,在無意間觸了最是耿直,絕不會公報私仇的心木大人黴頭呢。”她頓頓,歎了口氣道,“或許她逝去了是很讓人惋惜,但這孩子生平喜樂不喜悲,就算是死了去,也不願淚衝刷神魂。我和念劍心中酸楚,也還是沒為她哭,想來她也定不想看到仙君為她落淚吧。”
蒼默咬著唇,拭了拭眼角,低低道:“曦柔大人說得有理。想來確是如此——七夜既是善良體貼的小姑娘,怎可能願他人為她哀傷?尤其是我,阿痕或者阿淇……”
七夜當然不願意蒼默、月無痕或是“淇水”中的任何一個為她露出憂戚。
她的死本就是他們一手造成的,在命運輪回因果的安排下,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永世萬劫不複詛咒他們,化為荒魂,化為厲鬼。
曦柔卻不知他話裏有話,輕點了點頭,心中還有些惶惑:祈他或是淇水不憂倒還和理解,月無痕公主平素對七夜最不友善,為何還會提到她身上?
墨夜朝蒼默使了個眼色,曦柔還沒問出口,蒼默已先解釋道:“雖然阿痕往日對阿七總也不大客氣,連話也不常說。但她也和我說過,那刻薄其實是她把她視作目標,表達佩服的方式罷了——對於這樣一個躋身冥族最前列的女子,她或多或少還是會有些羨慕在內的。前兒乍聽到七夜死了,卻哭得那叫一個厲害,就像是路標塌坍了一般,勸都勸不住。哎,有些人啊,總是口是心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