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川朗聲念著沾滿了心木鮮血的絲絹。
宣罪時他的手顫抖著,聲音也沙啞非常,眼眶通紅,許在之前大哭過一場。
與鬆川同執刑供的冥族,都對他這可怕的言語頷首附和。
縱然心覺難以相信,但伏言昭昭,滔滔之孽,無可解諒。
何況宣罪人又是鬆川——他雖然剛直不阿,但涉及的畢竟是心木,一若旦能從輕,想必不會說出這麼可怕的事來。
除了一直麵無表情,心事重重,看不透他在想什麼的緣落。在場的無不唏噓,想不到短短的時日,在他身上竟發生了這般多變故。
帝沙鮮紅的眸子變得更紅,紅如鮮血,嘴唇顫抖著。
“心木,我以為他是這世上待我最誠心的人,想不到他,想不到他竟……”
他的十指用力一抓,扶手已碎裂開來,他竟似完全沒有發現。
“大哥本來未必會做這種事的。不過有散羽那女人誘導,即使是他也難免會著了道。”鬆川緊緊攥著拳頭:“我早就懷疑她目的不純,想不到她卻歹毒至此——終是將大哥拉下了水。如果我要是能早些注意,也就不至於讓他淪落為魔……更不會慘死獄牢……”
鬆川的話未說完,冥宮傳來一陣倒吸著冷氣的聲音。
“什麼?死了?”帝沙眼皮一跳:“我還未做判決,他為何會死?”
心木高燒重傷,身體虛弱又沒吃沒喝,還要受著嚴刑拷打,不死才是怪事。幫襯的人看他可憐的模樣,想給他點飯吃,替他治治傷,卻被鬆川一把攔住——他犯了如此重罪,按規矩,私自給他供給吃食療傷是多餘事,反倒是死了幹淨些。
他們倒也怕規矩製限責罰,且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怪罪下來,便還是把他一個人扔在冥牢。等再度回看時,早連屍骨都不見了蹤跡。看到帝沙竟有了惱意,他們的目光齊齊地落在鬆川的肩上,眼神仿佛在問:“之前你不是說沒事嗎?現在該如何收場?”
鬆川的兩隻手絞在一起,罪人般低著頭,一言不發。
“啞巴了?我問你話呢!”帝沙喝了一聲:“說!心木怎麼死的?”
“不……冥王殿下……”他露出為難的神情:“我不想說……”
帝沙冷笑了一聲,指縫內夾住了三根銀針,閃閃發亮。半眯起一隻眼,做出投飛鏢的模樣,瞄準了鬆川的要害。
鬆川將牙齒咬得“咯吱咯吱”地響,冥宮安靜的連他冷汗順著額角滴落到石地上發出的清脆回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人說紅唇是最豔的——我把你的唇染成紅的,與你這抿嘴的怯態想必很是相配。”他的指尖退到針尾,久不曾見的殺氣將水藍的長發吹蕩起。
在針飛出的刹那,鬆川猛地跪在地上,嘶吼地哭泣起來。
這一舉動將冥宮上下驚了一跳,審訊之人搞不清他這舉動含義,無奈之下也隻得陪他一同跪了下去。
低垂著頭,在陰影下哀嚎的鬆川,嘴角詭異地向上挑起,隻有站在他身後同樣垂著頭的人才能看到那不寒而栗的陰惻惻的笑容。
幫了大忙了。
他的口型似是在向他們傳答了這樣一句話。
同為審問者的冥族心下倏然極不舒服——盡管看不穿他的笑容,他們卻盡皆知曉到他們已在無意識時被鬆川所利用。
“你們這齊刷刷地跪倒是什麼意思?”帝沙把玩著手中的銀針:“莫非是私自動了重刑?”
他們還未反應過來,鬆川已啞著嗓子,顫抖著道:“殿下心中想什麼,便是什麼吧。總之——和大哥無任何幹係就對了。屬下沒什麼可以辯解的。”
聲音有些許的膽怯,最愚鈍的人看到那極不自然的神情,也會認為他在說謊。
有些事就是這樣奇怪,越為自己辯解開脫,越容易讓人覺得心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