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空影風波倍憐卿(1 / 2)

["她並不明白,他的人就在這裏,何必還要用“招魂”?

其實,他的命令,她又有幾樁能夠理解?

對於她來說,任務的深意,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她唯一堅定的信念,不過是,他的話,我一定要好好地聽,他交給我的事,我一定要完美的完成。

從小到大,歲歲年年。

影部,冥王,帝沙,已是她生命全部的意義。

她對於他,不過就如他為她取得名字一般,一顆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並沒有違抗他的命令,但“為什麼”三個字在她胸臆中停留的時間,她在拒絕掙紮的時間,卻一次比一次長。

染成赤紅的指,在心木眉間劃動著吟念咒法時,竟遲滯了片刻。

也許是在散羽身邊已久,隱隱對接續之景有所察覺,如果有影部殺手在她的身畔,他們一定為他們最能保持冷靜冷酷的首領空,聲音和動作都在顫抖而詫異。

連她自己都在詫異。

雖然最終仍是內心深處的忠誠打敗了猶疑,她的咒法竟有了如此大的斷層。

見聚炎的劍鋒仍密不透風,帝沙不由眉頭緊鎖,臉色陰沉。

他的掌心,托起一顆梅紅珠,狠狠地一捏,正從頭吟念著咒法的空慘叫一聲,仆倒在沉睡心木的懷中。

“剛接這任務就不情不願的,是不是打算抗命?”帝沙冷笑道:“我交給影部的任務,影子殺手是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別忘了,你的魂靈石可還在我手上。之前本尊的話說的很開明不假,但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要是你真在沒完成我囑托你的任務之前動什麼歪心眼,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殿下誤會了,屬下對您並無二心。隻傷的有點重,這精力跟不上,法術才凝不成的。但屬下保證,這次一定能好好地將咒法吟念完,絕不耽誤事。”空勉力撐起身子,咽下鮮血,不讓自己咳嗽出聲,低聲道:“還請您手下留情,不要再捏我的魂靈石了——很痛,真的很痛……”

哀婉淒怨,甚至有絲絲泣血痛徹的悲涼音,帝沙卻隻是淡淡地一句:“哦,你快著點啊,別讓我等急了,真捏碎了你的魂。”

再無他言。

她等了片刻,絕情館卻歸於寂靜,隻能聽得到心木越來越平寧正常的呼吸。

從他掙紮著的動作,她知道,若是再不行動,他就會醒來。

她追求有始有終,既然已為帝沙賣了一世的命,這最後一件托付,也要讓它做個最完美的收尾。

血色光芒爍爍,遊離在外的魄受到了召喚,慢慢脫離並不屬於它的身軀,別去了並不相類的魂。

盡管它們不是同一生靈的三魂七魄,並不能融合在一起,在長久聚攏在一具軀殼中卻也建立了一種天然的聯係——尤其,聚炎此軀,又是依靠芒星盤之力重新融化凝合,將它們更完美地收容一處。以至當心木的魂從聚炎的軀體中脫離開時,他竟也感受到了生生被撕開般的痛,動作停了片刻。

隻是眨眼的刹那。

可他的對麵,畢竟是冥宮的一二階之冥,高手對決,瞬間的疏忽,勝負已定。

連痛都未察覺,整個身子似乎已不再屬於他般,輕飄飄的。

無需低下頭,眼睛向下一掠,便看到精妙無雙的纖纖窈窕,成了蜂窩箭靶,火紅的衣服已染得更紅。

寒光離,將他的肺腑都牽扯出,霞光更盛,陽炎蒼劍的青碧光芒卻漸漸黯淡。

他的劍戳在地上,支撐起搖搖的體。

連呼吸都已痛徹,不自居地抽搐著身,卻抿住烈焰紅唇,笑出了聲。

披散的秀發,蒼白的臉頰,魅人的笑靨,繪成一副別樣撩人心扉的畫卷。

帝沙緩步靠近,滿臉的不解:“聚炎,你笑什麼?”

“並無太多特別理由,屬下不過是單純想笑罷了——既沒有什麼值得我落淚的事,與其麵無表情或垮著眉毛,不如掛個笑臉來得親切。”

帝沙冷笑道:“我還不知道你?確實笑起來比誰都大聲,但芝麻一點大小事就哭得稀裏嘩啦的——有時不過是燙了手,你能哭半個時辰。受了這麼重的傷,小命不保,陽炎蒼劍也因異處魂離卻歸於歸處而自解,你卻和我說沒什麼值得落淚?”

“嘛,屬下的確是個愛哭鬼不假,戳到心尖就會哭個沒完——但現在,我真覺沒什麼好落淚的,反而還感稱心如意。”聚炎咬了咬牙,仍讓嘴角勾起,嘶啞卻甜笑著道:“本來我也是拖延時間,也沒想拿陽炎蒼劍做什麼殺死誰,我估摸著方才的時間也差不多夠念劍主人曦柔主人投入忘川現身地界,解了便解了,全無所謂。至於要丟性命,我這麼膽小怕事的,確實應該大哭一場。但轉念一想,我在天界都死過一回了,一個死人竟白撿了這麼久的壽,非但不該悲,還該慶祝。”

我自覺對不起阿羽,將本該屬於她和心木大人的時光分割,占為己有。但那段光陰,卻也有他的存在,這魂魄歸回,他的記憶大概也能恢複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