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絲網,碧衫肩上蝶在不被人注意時,悄然飛舞回落在地,一把扯住藍漪的衣裳,高聲怒吼道:“都是你,說什麼無為無為,現在成了坐以待斃了!”
藍漪一臉的莫名其妙,愣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蝴蝶,怎麼了?又什麼事惹你不順心,想要發脾氣了?想發脾氣衝我來,你這樣子,會嚇到藍漪姐的。”
竹韻上前試圖拽開蝶翼的手,被她甩開來:“這沒你的事!”
蝶翼脾氣火爆,性格衝動,但並不會無理取鬧,藍漪盯著她噴出火來的眼睛,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蝶翼,發生什麼了事?”
“發生什麼事了?藍漪姐,你這麼聰明,這麼有見地,想不出伴君伴虎,與其謀皮的下場嗎?”蝶翼冷笑道:“交易是要等價換取得,以為不反抗,一味地退讓就能獲得安寧,最後不過硬柿子被捏成軟柿子,軟柿子被捏成爛泥——不知不覺之時,當籌碼全部失去,交易也就不再成立,這就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下場!”
“帝沙又做什麼了嗎?”湘宛慢悠悠地說著話,慢悠悠地在香爐中添著料,甜潤的香氣薰得人昏昏然。
“又做什麼?明明每一天,都按著姐夫的軟肋,每一天,都不讓他得到半刻安閑——反而若哪一日他放過了姐夫,你才應該用這訝異地語調才是。”蝶翼咬牙切齒地將瞪著藍漪的眼轉向湘宛:“你們能不能不要總問些早知道答案的廢話?”
“瞬間便是人命攸關,有事不開門見山,你才是在耽誤時間。你怒喝藍漪,惱我,隻不過是怯懦的表現。不管事實如何血淋淋地輕蔑嘲笑我們選錯路,也沒你蝶翼把自己刨除在外的權利。別人的想法左右不了你,除非你在心裏,也暗暗同意——當時沒有人允你回天機宮和竹韻吵嘴膩歪,你還是回來了。正似論竹韻藍漪怎麼替你開解,姐姐的死,我也依然恨你。”湘宛手指輕輕煽動著香爐嫋嫋翠煙:“現在姐夫已出門往冥宮去了,有亂發脾氣的功夫,不如去做點不讓自己後悔的事。如果你真去砸了冥宮,說服姐夫兄弟自盡。不管是我,竹韻,藍漪,逍嗣,我們不幫你,也不會攔你。”
藍漪竹韻倒吸了一口冷氣,逍嗣的匿氣術都走偏,脫口道:“湘宛!你在說什麼?你想讓蝶翼去送死嗎?”
“我隻是想讓一隻迷失了自我的羊羔,找到該找的方向,而不是來埋怨他人,阻了她的妙法。”湘宛輕輕一動,若飄飛的煙氣,誰也沒看清她的身影,蝶翼的手已從藍漪領間離開,幾人還沒有回過神,她已坐回了桌邊,竟像從未離開過一般。
“是莽撞卻釋然,還是用根本不適合你的冷靜束縛,再度悔恨一生,全在於你自己,別人攔不住,也幫不了你決定。”湘宛聲音空靈,再沒有看蝶翼一眼,竟吃不準究竟是對蝶翼,對自己,還是所有人說出的這句話。
蝶翼怔怔地注視著湘宛許久,兩彎眉低垂,嘴角卻輕勾,露出似悲似喜的一點點笑意:“蝸牛,謝謝你。”
湘宛慢吞吞地搖頭道:“你叫我蝸牛太不妥當了,不過說話慢條斯理了些,性子卻很急的——比如看你被我點透,已道了謝卻還未出門,我就快要急死了,卻表現不出。”
倩影一閃,蝶翼已被推了出去,身後門“啪”地一聲緊閉。
“姐姐的恨我已給你記上了一筆,姐夫要是再出什麼意外,小心我就親手殺了你——讓你好好認識認識,我絕非蝸牛,而是冬眠的猛獸。”
蝶翼素日嫌隻默默熏香的湘宛性子太淡,說話太緩,除了起綽號調侃她,並未有耐心真正去了解過她的魂,她的心。今日卻發覺她絕非外表顯現的柔弱,或許,痛苦卻從不嘶吼,傷心並未落淚的她,將一切壓抑心中,苦澀反而比她這悲喜直接宣泄而出的開朗者更重。
這樣獨自哀慟背負不言,真的不會受內傷嗎?
動了這念頭時,她無端想起了帝沙,還有眼睛布滿血絲,眼眶卻不是太紅的心木,心下無端一寒。
身生雙翼,化為蝶羽。湘宛目光透過窗子,小聲對逍嗣道:“吟念口訣,替她匿好氣。”
逍嗣一愣,旋即打了個響指,蝴蝶的影子便看不見了。
“竹韻,保護愛人乃是男子的天職,你就真由著你的女人自己去冒險?”湘宛一個字一個字地向外吐著:“還不快追上去暗地裏悄悄助力?”
竹韻本就在門口,聽見湘宛之言,竟像聽到了禦令,颶風一般吹刮出去,湘宛隻一個眼色,逍嗣的匿氣便亦攏在竹韻之軀。
藍漪踱著腳步,走至湘宛對麵,抽出座椅坐了下來,眼睛微微眯起,發出一聲疑惑的“嗬”。
“你是想問我你要做什麼嗎?”湘宛柔柔一笑:“你隻需要在這裏看著結印便好,一旦知覺到危險,便及時將他們喚回。”
她踏了踏地,天機宮特有的陣影浮現:“從蝶翼一出了木羽居,我就是如此打算了,所以我並不好奇擔心此事。”她一頓,浮現一縷意味深長的笑容:“雖然你很不起眼,蝶翼和你正八經說話的時候不多,天機宮和你交好的更少,但我可算是你為數不多的摯友——你的真實,就是這樣,那藏得可夠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