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青走了之後,沐昀月對柯采萱說道:“想問什麼你就問吧。”其實那會夏青還在時,他就已經注意到了柯采萱那疑惑的目光。
柯采萱雙手絞了絞帕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大人您是如何發現是夏青的,奴婢跟夏姐姐在一起很多天,發現夏姐姐人很好,奴婢真的沒有想到夏姐姐會害大人。”
沐昀月將手中的宣紙鋪好,嘴角微微一勾,說道:“看人不能隻看表象。”
柯采萱奇怪的問道:“那看什麼?”
沐昀月執起狼毫,說道:“心。”柯采萱到底還是太單純了,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再單純的人也會變得不單純,她不在意柯采萱是單純還是不單純,隻要柯采萱對她忠心就好。
柯采萱輕“哦”了一聲,可還是不太明白。
隻聽這時,沐昀月又說道,“你原來在接觸的人比較少,等你接觸的人多了之後,你自然能看到一個人的心。”
柯采萱再次輕“哦”了一聲,說道:“奴婢知道了。”說實話,其實她還是不太懂。不過,看到沐昀月準備寫什麼東西,柯采萱知趣的告退。
沐昀月提起筆在紙上亂畫著,她現在的心裏很亂,聽到夏青說,慧英對煦宮裏的人都了如指掌,沐昀月就覺得把煦宮牢牢的掌握在手裏還需要很長的的一段路要走。
其實,她心中亂的主要原因是,為什麼獨孤景宸第一次跟她見麵時不說出他的身份,任由她把他誤認為普通的禦林軍士兵,是怕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後攀龍附鳳嗎?他未必也太小看她沐昀月了。
時間在沐昀月心亂時候一點一滴的流走了,太陽從那中天的位置漸漸西去,隻在西方留下一抹抹的血色,顯得格外的沉重,最後連那一抹抹的血色都不見了,隻剩下漫無邊際的黑暗。
今日是十五,本該是月亮一個月中最圓、最亮的一天,可是不知怎地,月亮並沒有同往日一樣,悄悄的從木蘭花的樹梢爬起,而是不見了蹤跡,使得今夜黑暗統治了世界,見不到一點光亮,到處透著詭異的黑暗,沉悶。
沐昀月斜倚在美人榻上,手裏拿著一本書,卻怎麼也看不進去。這時,一個勁裝男子站在了沐昀月的麵前,擋住了燭光,在沐昀月的書上,投下一片陰影。
沐昀月見紙張發暗,不由得抬起頭來,看著那冷氣逼人、長身玉立的男子,行禮道:“下官參見侯爺,下官不知侯爺至此,有時遠迎,還請侯爺恕罪。”明明是彬彬有禮的一句話,可聽起來卻是帶著明顯的淡漠疏離。就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隻是禮數周到而已,沒有一絲一毫的親近。
感受到了沐昀月語氣裏的淡漠疏離,獨孤景宸的心裏十分的不爽,不,是嚴重的不爽,虧他白天還出去幫她擦掉珍珠梅上的血跡,好讓三姨母懷疑不到她身上去,她現在居然這麼對他,不識好人心啊。
獨孤景宸生起氣來,語氣變得比平時更加的冰冷,質問道:“你就是這麼對待你救命恩人的嗎?”
“下官多謝侯爺救命之恩,下官生當隕首,死當結草,下官不勝犬馬怖懼之情,一定會回報侯爺今日的救命之恩。”沐昀月的聲音如同冰玉相撞般那樣的清冽,語氣中帶著難以言說的疏離。明明是很一句很經典的表達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話語,從沐昀月的嘴裏說出,卻帶著無盡的諷刺、譏誚。
不知道,如果那個在《陳情表》中寫下“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臣不勝犬馬怖懼之情,謹拜表以聞”的李密聽到沐昀月對他,《陳情表》的如此化用,會不會氣的從死人堆裏爬出來,氣憤的朝著沐昀月吹胡子瞪眼。
不過,李密會不會朝她發怒,沐昀月不知道,但是獨孤景宸景宸對她發怒,沐昀月現在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個冷的能凍死人的男人正在用手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
四目相對,沐昀月看著獨孤景宸的劍眉星目,仿佛看到了那結著冰的劍眉星目下隱藏著熊熊烈火,就要突破冰層,將她燒死。獨孤景宸看著沐昀月那如畫的眉眼,不急不怒,沒有絲毫的害怕,靜靜的看著他,這個女子與他第一次在廢宮時見到的一樣,無論麵對什麼樣的事情,都是處變不驚的優雅從容,可是這一次,他還從她的眉眼裏讀到一種叫做失望的情緒。
也是,他們倆第一次見麵他就沒有告訴她他的真實身份。並且在她說他是禦林軍的時候,他也沒有否認。
想到這裏,獨孤景宸也覺得是自己錯了,放下捏住沐昀月下巴的手,轉過身去緩緩的說道:“本侯應該早些對你說出本侯的身份。”
雖然意識到是自己錯了,可是獨孤景宸還是不願意將那個錯字說出口,他肯對一個女子說出他應該早些說出他的身份,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最後的底線,讓他對一個女子認錯,他真的是做不到,他堂堂八尺男兒,對一個女子認錯,這傳出去,他的麵子往哪放?
沐昀月看著獨孤景宸的背影,沒有說話。什麼叫“應該早些?”他那意思就是說,他早些說出他的身份會比較好,但是不說,也不算錯。他這是什麼個態度,枉她沐昀月自始至終對他的幫助心懷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