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隻記得那些人看見我都想伸手來抓我。而他們卻沒有一個能抓到我,因為他們的下半身都深陷在怪石之中。耳邊,似乎還能夠聽到那些人發出的喊聲:“救救我——”聲音沙啞生硬,沒有絲毫的生氣。就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一般。
這樣的一個恐怖的場景讓我一陣發寒,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快步向前走去。
天空,是無盡的血紅,看不見一點陽光,卻有光線從不知名的某處透出來,照亮著這個大地。這個荒野,似乎也是無窮無盡的,我走了約摸一個小時也看不見一點人煙——那些深陷在周圍泥潭之中的人除外。
又過了片刻,我終於看見前方了人。我心底一陣激動,快步上前。
前麵是一隊人正在排隊接受檢查,似乎是什麼安檢出口之類的地方。我毫不猶豫,也排到那一隊人的後麵。隊伍很長,綿延了似乎有一兩千米。我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但是,奇怪的是,我卻感不到有一絲的疲憊。或許,人在求生的欲望下,會忘記疲憊吧。
疲憊雖然沒有,但寂寞卻還是有的。等了許久都還沒有輪到我呢,我不免有幾分無聊。而這群人卻也是安靜的可怕。雖然這裏人挨著人,但他們相互之間卻是不講一句話,連個招呼都不打。隻是隨著隊伍的前進而前進。一切,似乎都在不言中。
我感到很奇怪,便忍不住拍了拍前麵的一個老兄的肩膀:“老兄,這裏是在幹嘛?”
那哥們兒轉過身來,卻把我嚇了一跳。——這個人我怎麼在哪裏看到過?我腦筋飛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前不久所遇到的那個老頭兒的鬼!沒錯,這個人就是我之前看見的那個被車子撞死了的老頭兒!
我的腦袋一下子懵了,似乎明白了自己身在何處。我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回過頭去向著這似乎一眼望不到邊的隊伍看去。這隊伍中的人,全都身穿白色的衣服。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神也是空洞洞的虛無。我一下子明白了,明白了他們之間為何我說話,明白了我為何這麼久也不會感到一絲疲憊,也明白了這個隊伍是幹什麼的了。
原來,這裏竟然是傳說中的地獄!
我恐懼,我無助。我很想離開這裏,卻又不知道自己該逃向何方。
終於,輪到我了。我看見了那兩個站在“路口”的“安檢”人員。他們的身子是穿著機場常見的安檢製服的人類的身子,但腦袋卻是一顆牛頭與一顆馬頭!那個“路口”的設備也很先進,和現代機場的安檢設備差不多。看來,地府也跟隨著時代的潮流走。
這一幕若是在平時看來,卻是很滑稽的。但現在我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為我知道,這不是在拍無厘頭的電影,而是我實實在在的身處人們所懼怕的地獄內。那牛頭馬麵對人的態度很不和藹,粗魯地把我揪到一邊,用一個儀器在我身上照來照去,似乎是在檢查有什麼危險品。進個地獄還用得著查什麼危險品?看來現在的恐怖分子活動很猖獗,連地獄也不得不防範於未然!
查就查吧,反正我一直都是很守法的好公民。
但是,事與願違。隻見那牛頭的手中的儀器忽的發出“嘀嘀嘀”的聲音,還不停地閃著紅光。
見此,我一下子愣住了。不會吧,我空手而來,身上怎麼會藏著危險品呢?是不是他們的儀器年久失修而出了故障。
“你,站一邊去!”牛頭怒吼道。
緊接著,便有一群穿著類似城管製服的小鬼將我架到了一邊。那群小鬼開始扒我身上的衣服。雖然知道在公共場所亂扒別人衣服是不好的行為,但我又能反抗麼?在這裏,我隻有聽天由命的份兒。
不知怎麼的,剛才的恐懼感此時也煙消雲散。或許,是看見這地府的滑稽而不再感到害怕了吧。
那小鬼的動作很是利索,看來以前經常幹這些事情。他們把我的外套扒掉扔在地上,就在掀起我內衣的時候,一變陡生。我身上突然射出萬道金光,那些小鬼怪叫一聲就全都化作黑煙消散。
我正納悶呢,那邊的牛頭馬麵便已經感覺到了這裏的動靜。隻見他們大大咧咧的走來:“果然有危險品!來人,拿下!”
什麼危險品,我身上怎麼會有危險品呢?我好奇的掀起衣服一看,卻是哭笑不得。隻見我的胸前不知何時掛著一個小小的玉佩,這個玉佩是一個觀音菩薩。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危險品”?
我不得不佩服這些人的想象力,或者說是各地由各地的風俗。在人間,這類東西是隨便帶來帶去的。即便是乘飛機,人家也不會阻止你戴玉佩。但地獄似乎不同。在這裏,槍械刀具似乎不是危險品,而驅魔鎮邪的玉佩變成了很危險很危險比核導彈都危險的危險品了。
我不驚不慌,取下這玉佩握在手裏,說道:“這個麼,既然是危險品那你們沒收好了。我不會介意的,反正也不值幾個錢。”說罷,就要遞給牛頭馬麵。
誰知,那牛頭馬麵就好像碰見了什麼炸彈一般,猛然跳開,揮手道:“別別別,別丟給我們!”
我一下子明白了許多,看來他們也不是無所不能。他們怕我手裏的玉佩!我就把這玉佩握在手裏,看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我心底暗笑,臉上卻裝作很無辜的表情:“為什麼啊,這不是危險品麼,你們收了去便是。”
牛頭馬麵很鬱悶,當下,隻有掏出一個對講機,對著它吼道:“喂喂喂,這裏發現極度危險品。快快派人來支援。——最好上報閻王。”
聽完這句,我簡直哭笑不得。在我的印象裏,地府都是很陰森很恐怖的。但到了這裏後卻發現不是那麼回事。這個地府之中,那無盡的荒野或許還真的有幾分嚇人。但是,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卻是讓我大跌眼鏡。這裏的“人”全都是各式各樣的鬼怪不錯,但一個個的打扮也太雷人了。簡直就是現代社會的翻版嘛!進個鬼門關還得過安檢,這什麼世道呀!
那牛頭馬麵見我好像不懼怕他們,忙掏出電棍在我麵前比劃比劃:“你你你,你小子別囂張。我不管你是哪路神仙的弟子,隻要你到地府來就必須得守這裏的規矩。告訴你,一會兒大軍開到,你不不也得服!”
這都是哪跟哪啊,我腦袋都快迷糊了。說我是哪路神仙的弟子,我暈!這牛頭馬麵是不是活了幾百年,腦袋都生鏽了?若這樣的話,為何不讓他們回家養老去!我感歎,地府的法律製度就是不完善,按照《勞動法》六十多歲就該退休了。可他倆的歲數,十個我加起來恐怕都不夠個零頭兒。怎麼還活躍在第一線?看來法治的陽光還是沒有普照到黑暗的地府呀——感歎之餘,我解釋道:“二位大神爺爺誤會了,我不是哪路神仙的弟子。我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不知道怎麼回事就來到了這裏。至於這個玉佩,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放屁!”那牛頭性子很暴躁。“你要是凡人,怎麼會有這仙家法寶——不對,是人間法寶?我看你,一定是某個神仙的弟子,來地府搗亂來了!”
這二人的腦袋看來是真的生鏽了,若我是神仙的弟子還用得著這樣和你們大費口舌麼?直接大鬧地府了,就像當年的孫猴子一樣!也撕他個兩本生死簿,讓我身邊的人都死不掉!
“嘿,我說你怎麼這麼不開竅!”我手中有“危險品”,底氣也足了。當下衝著這個牛頭喝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不就是一牛頭麼?區區一小嘍囉還敢攔我的去路,我呸!也不撒泡尿看看你真麼德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你你你——”牛頭氣不打一處來。“你敢罵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宰了你!”當下,手中光芒閃動,一柄巨斧出現在他手裏。他暴喝一聲,巨斧攜著風雷之勢就朝著我迎麵劈來!
這下完了!
那牛頭揮舞著巨斧,直朝我砍來。我一下子懵住了,這家夥的脾氣還真不怎麼樣。才說了他幾句,他就用斧頭來砍我。若這樣的話,那到現代社會中豈不是要一天到晚砍人?
瞎想歸瞎想,我現在還是很緊張的。畢竟,那牛頭也是很厲害的——起碼對我而言。
看見他的巨斧砍來,我本能的想逃,但卻是無法逃走。因為,那柄巨斧在朝我砍來的同時,周圍所產生了一股強勁的颶風。這颶風呈漩渦狀,竟是將我牢牢地釘在原地。這颶風就好比一股小型的龍卷風一般,我一旦想動,就會立刻感覺到全身猶如被萬千利刃切割一般疼痛。
“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即便你是牛頭也沒資格胡亂動手!”我大呼小叫,想從氣勢上把他嚇住。“我上法院告你去!你濫用職權欺壓百姓!把你告上法院看你還怎麼囂張!”
但是,事實似乎與我想象的有些不同。那牛頭不但沒有聽話,還變本加厲:“哪裏來的小毛孩,還在這裏囂張!老子今天就濫用一會職權,先把你宰了,我自會去像閻王領罪!”
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我想。早知道就不惹他了。
就在此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忽然響起:“住手!”然而,這聲音卻似乎來得有些晚了。當聲音響起的時候,那巨斧早已離我不到一尺。我甚至都能夠感覺到那巨斧上麵所激射而出的勁風。
此時,一道大力忽然從我後麵將我拉扯過去。我隻覺得渾身一輕,緊接著整個人騰空而起,輕飄飄的向後退了好幾步。此時,那牛頭的巨斧才劈至我剛才站立的地方。隻聽“轟隆”一聲巨響,那地上頓時被劈出一個大坑。待我站穩,卻發現自己的身後已不知何時站著好幾個人。這些人,自然不是正兒巴經的人類。隻見他們一個個不是青麵獠牙就是披頭散發,卻也是一群小鬼。
而正中間那人,身穿一件隻能夠在古裝電視劇上麵才能夠看見的官服。一張威武不凡的臉讓人望而生畏。最有意思的是他那一臉的絡腮胡子,遠遠望去就好像電視上的張飛一般。這個人,我好像有點印象。
猛的,我一拍腦門——這不是電視上演的閻羅王麼?
當下,我忙學著電視上那些古人的模樣行禮:“參見閻王爺。”
我本以為這地府的一群大小鬼差都是被職權所腐朽的“機器”,從上到下都是一股官僚作風。誰料到,這閻王爺雖然看起來凶神惡煞但卻是很和藹的。隻見這閻王一揮衣袖,笑道:“咳咳——時代不同了。以前的那一套就免了吧。現在人間不也提倡人人平等麼,你怎麼還來這一套?”
我笑道:“嗬嗬,初來乍到,初來乍到。還請閻王爺見諒。”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忙陪著笑臉,這閻王也不想把我怎麼樣。雖說我平時比較討厭那些阿諛奉承之人,但今天自己卻也拍了一會馬屁。沒辦法呀,關鍵時刻保命要緊——不過,萬一要有什麼戰爭什麼的,這本事我卻是不會用到背叛自己的國家上麵的。孰是孰非,我還是分得清楚地。像現在這種危機關頭,適當的拍些馬屁也無償不可。
這閻王的脾氣說實話還是很好的,他一來並沒有把我抓起來,而是了解情況:“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牛頭,你又怎麼會像一個凡人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