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以往來說吧,我的修行雖未到境界,但是修行之餘我的神識卻還是可以窺到那一層隔閡之後的東西的。也就是說,我能夠感覺到那境界的神妙,卻是做不到而已。
但現在,我連感覺都感覺不到了!那“通神”之後,就好像是無盡的虛空,什麼東西都沒有了,什麼都不見了。這種虛空不是以前在定境之中的那種感受,就是一種盡頭!我就覺得這個《化形訣》就應該到此為止了!若不是心底對於神馬散人的信任,我才不會繼續修煉呢。
怎麼辦呢,眼見四十九日越來越近,我的修行卻還沒有突破最終境界,那我……我很難想象自己被被人當做異類消滅的情形。這種場麵雖然沒有看見過,但是,美國的電影之中卻不少見。這些人,要不就是人人敬仰的超級英雄,要不就是人人唾棄的惡魔。我知道我是不可能是“超級英雄”的,那就隻能夠是惡魔了。實際上,世界上也不可能存在美國超人電影裏的那種英雄。若人類真的有了那種能力,又沒有相關戒律約束,很難保證他們不會亂來。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好人?
白天的時候,我還是我,我還是像往常一樣上學放學。但是,一到深夜我就開始緊張了。因為我的道法沒有突破!
我甚至希望再一次出現奇跡,就像那一次神馬散人出現幫我一樣。但是,神馬散人卻遲遲沒有出現。也不知道他上哪裏去了。不僅是神馬散人沒有出現,那個浮雲仙子更是少見。好像,我到現在隻見過浮雲仙子一次麵吧。
管她呢,反正她又不教我什麼道法之類的。
其實,我僅僅是我,周夢這兩天也是神情恍惚的。一到上課,她就望著黑板講台發呆。一到下課,她就望著我發呆。我不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麼,問她她也不說。我隻以為她遇見了什麼難解的心事,想找我幫忙又不敢說。其實,她說出來又有何妨呢?我們都是朋友,說出來我們都會幫她的。
唐塵凡這幾天似乎是知道周夢心裏想些什麼,幾次想和她說些什麼,但是看著我也在場卻沒有說話。這兩人這幾天是怎麼回事啊,我就覺得他們一定有事情瞞著我,就是不讓我知道。
我現在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糊塗蟲一樣,被別人蒙在鼓裏玩來玩去的……
我心裏雖然著急,但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修行這事嘛,本來就是不能著急的。有些人苦苦修煉幾十年卻無法有所突破還是很正常的情況呢。而我呢,才練了一個多月就著急了,可以說是沒有耐心吧。但是,我想有耐心也不行啊。那神馬散人的法術隻能夠維持四十九日的人形,時間一到據說我就要變成“原型”啦!
一想到這裏,我能不著急嗎?
我幹著急也沒用,道法還是要修煉下去的,總不至於憑空讓我變成“化鵬”境界吧。所以,我每天夜裏卻還是很老實的修煉道法。盡管我的修為此時已經沒有了進一步的突破。但是,我卻依舊堅持不懈。
這份堅持,已經不再是那種名義上的“修煉”了,而成為了一種對自己的負責。我修煉這《化形訣》此時已經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我身邊的人。我不希望他們看見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也不想讓他們看見我“變作原型”的模樣。但是,僅僅是有這份信心有用麼?我不清楚老天爺是不是對我不公。前幾天讓我的境界突飛猛進,但是現在又讓我遲遲不得上進。還不得急死人啊!
終於,有一天,我的一切擔憂全部變成現實了!
那是一個月圓之夜,也是七七四十九日已盡之時。
這一天,我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好。我知道我今晚肯定將有什麼變故,因為我感覺到有一股很暴躁的力量埋伏在我的心裏蠢蠢欲動。那力量,或許就是狐妖的本源力量吧,我這樣想著。盡管我拚盡全力的想把這股力量埋在心底,但它卻時有出現。
比如,白天的時候我會莫名其妙的發火。而且還是和周夢。按理說,我一般是不是發火的,尤其是和自己的朋友。但是,此時我卻發火了。不為別的,就是一股莫名的感覺讓我發火。雖然我事後已經和周夢道歉了,但是周夢看我的眼神似乎也變了。那眼神之中是無盡的憂慮,也有深深的關懷。
不僅僅是周夢,唐塵凡也變了。今天一天他都不怎麼理我。看我的眼神不比周夢好多少。但是,唐塵凡的眼神之中卻又多了一絲失望。或許,他也在為我的命運而悲哀吧。盡管他是不知道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是的,但是我的感覺就是這樣。此時,我覺得周圍的人似乎都在為我的命運而悲哀,不管他們的本意如何,我就是這麼認為的。
煩躁與厭倦似乎已經占據了我的心,我想要平靜,也無法平靜了。尤其是到了下午,我簡直就是在強行忍受了。一下午,我幾乎是在恐懼之中度過的。為什麼?因為我在強忍著自己內心的煩躁,不讓它發作起來。這種感覺很難受,就好像心口塗著什麼東西,非得發泄出來才會舒服一般。而周夢看見我難受的樣子,也是於心不忍。問道:“郭宇軒,你怎麼了?”
我強裝笑顏,說道:“沒什麼,隻是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
周夢點點頭,卻還是有些不放心:“那——你要不要去醫務室看一看?”
我搖頭道:“不必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一會兒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周夢將信將疑,看了看我,卻又不想說些什麼。
一放學,我就急奔回家,因為我實在是忍不住了。一路狂奔,連車子我都沒拿就這麼狂奔回家了。
一路的狂奔,雖然招來不少異樣的目光,但是這樣卻也可以發泄自己心中的憤怒,到也是一種不錯的辦法。隻是,這種辦法終究沒能化解我心中的憤怒。當夜,這還是爆發了。
今晚,我是在定境之中發作的。本來,我在定境之中是很是平靜的。心平氣和的去修行,才會有個好效果嘛。但是,突然,我就覺得自己的內心忽然湧起狂風大浪一般,一股力量之湧上心頭。緊接著,就覺得仿佛要發泄一樣。
要知道,我此時已是心如止水了。但是,卻突然湧起了狂風大浪。這讓我猝不及防,心神為之一震,定坐立馬被打破了。看著窗外皎潔的圓月,我忽然有了一種衝動,是想狂呼的衝動!
這讓我感覺就好像是變成了西方的那種狼人一般,變得沒有了理智。
我知道自己現在是沒有辦法發作的,畢竟還在自己的家裏。若是發作起來,豈不是要驚動自己的父母了麼?
當下,我起床穿衣,走出了家門。
我家在城市的西郊,往西走就是廣陵市。但是,這其間卻還有無盡的曠野鄉村。這些地方應該是足夠我發作的吧。
心中這樣想著,我就朝著無邊的鄉村曠野跑去。此時,我越來越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我恨不得此時就仰天狂嘯才舒服。但是,我知道我不能這樣去做。因為,這樣去做很容易驚動市區。到時候警方一來,我豈不是插翅難逃?
一路向西狂奔,路上不知道撞翻了多少行人與車輛。聽著他們的喝罵聲,我卻沒有停下腳步。因為,此時我如果停下腳步很難控製住自己的行為。到時候,萬一控製不住自己做出什麼害人的事情出來,那該怎麼辦啦。
這樣想著,我心中不免覺得好受一些了。難道,這樣也對心中的狂躁有效?
我沒有時間去想,因為我能夠感覺到我的身體此時也出了一些變化。
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上開始出現白色的長毛。身上不知道,但是手臂上的毛我卻還是能夠看得見的。那一根根令人惡心的長毛此時就生在我的手臂上,我有一種想把它拔掉的衝動。但是,我卻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了。
緊接著,我看見自己的手似乎也變了樣子。我看見我的手漸漸的變成類似爪子一樣的存在。那造型很是詭異,看起來就像是某種野獸的利爪一樣。
好恐怖!我都不敢想象自己的模樣了。因為,在月光下的倒影中。我看見自己的頭上似乎長出了一對耳朵。而腦袋,似乎也變了樣子……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變回原形”啊。前些天,我幾乎都要忘記自己此時的身份了。要不是在大明寺裏遇見那古怪的和尚,我都要把自己當做像以前一樣的“人”!現在,我終於知道了——此時,我已經不再是“人”!我和身邊的那些人不是同一類生物了。我究竟是什麼,我也說不清楚。或許,隻有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才知道吧。
一個寄生在狐妖體內的人,算是什麼?狐妖嗎?
迎麵,有一對小情侶被我撞翻。那女生發出一聲尖叫:“阿成,你看見了嗎?剛才那是什麼,好嚇人!”
那男生的聲音傳來:“汗,那是拍電影啦,人裝的。別怕別怕,有我在呢……”
我的肺此時已難受之極,為什麼?長途的奔跑已經超出我的極限,我似乎都要咳出血來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巨大的疼痛感。但是,我卻還沒有停下。因為,我還沒有跑到人跡罕至的地方。
前方,光線越來越暗,路燈也越來越少。我知道,拐過這個路口,就到了一片樹林。那裏是沒有人的,因為那邊是亂葬崗。到了那裏,我就安全了……要是換做以前,像亂葬崗一類的地方我是絕對不會去的。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我把不得去那裏呢,為什麼?就我這副模樣還能夠出現在眾人麵前麼。
此時,我似乎是了解電影中“綠巨人”之類的異類的感受了。
那樹林其實也不能算是亂葬崗吧,其實也就是附近村莊的人家習慣性的把自家的墳墓都葬在這樹林中,久而久之附近的人家也就默認了這裏是墓地了吧。
此時,我跑進這樣一片墓地之中,在外人看來肯定是腦袋有病的行為——好端端一個大活人沒事做夜晚跑進墓地幹什麼?但是,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誰讓我此時已經發作了呢。
月華如水,淡淡的透過樹木的間隙灑在地上,就好像是給大地披上了一層聖潔的銀輝。但是,在這銀輝之下,卻隱藏著一個異類。一個似乎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上的生物。
我扶著一棵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剛才一路狂奔,我的體力已經消耗殆盡,現在是時候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而此處別無它所,能找著一棵樹休息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靠著樹樁坐在地上,眼前的是遍布在樹林之中的墳墓。那一個個墓碑,便是此時唯一能夠陪伴我的東西。也許,隻有這滿地的死者,才能夠了解到我此時的心理。我看著自己的身體,我身上的衣物此時已經破碎不堪,正一條一條的掛在身上。那樣子,估計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嗬嗬……”我苦笑著。“想不到我也會落的今日的下場…….”我心中泛起一絲自嘲。以往的我,雖然家境並不富裕,但是一家三口卻是其樂融融。生活在一起,也是無憂無慮。而現在呢,突遭變故之後的我雖然醒了過來,也擁有了別人所不具備的能力,但是……我的身體似乎卻再也回不到過去了。除非,除非我將那《化形訣》練到至高深處。但是,那“化鵬”境界我已經試過了,無論如何是無法修煉到的。那個境界,似乎也就是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吧。我不相信神馬散人會騙我,但是……此時我的確無法再感到“通神”境界之上還有什麼深奧的東西了,我自己的感覺總不會騙人吧。
我這樣想著,也逐漸地把自己的身體放鬆下來。連日的緊張,現在好不容易能夠放鬆一下,我還是很珍惜的。雖然我本不願意出現這樣的情況。
我此時的相貌,一定能夠很嚇人。雖然看不見,但我也能夠感覺到自己體內傳來的種種異變。那種感覺很難受,就好像是自己的身體被什麼東西給撐破,渾身的骨架都給打散架,然後又重新組合起來一樣。那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好在我此時已經心疲力竭,就算想掙紮也是無力了。
我望著天空一輪皎潔的圓月,隻是嗬嗬傻笑。
以後的路,我還不知道怎麼走呢。總不至於一輩子就呆在這一個樹林之中吧。這裏沒有一點食物,什麼都沒有,我還怎麼活命?但是,我又不能走出去。走出去,一定會被人當做怪物給消滅掉。嗬嗬,此時我才感覺到一個“異類”在人類社會之中生活是多麼的困難。其實,不僅僅是妖物。就連人類之中的某些“異類”,人們也是很排斥的。
路邊的乞丐,流浪的老者……他們都是社會最底層的人。同時,也是被排斥在這個社會外的“異類”。他們沒有也不會有一個朋友,他們這輩子注定隻能夠受盡人們的冷眼嘲笑。廣陵還好,建有不少的乞丐收容所,但是別處呢?據說有些地方乞丐直接就是餓死街頭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