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麵無表情(1 / 2)

["“你來啦。”女人睜開眼,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眨了兩下。

顧恩廷扶著她坐了起來,她看到幾步外的顧涼書,先是微愣,而後淡淡的微笑。

兩層的小別墅不大,布置的卻十分溫馨。傭人端了茶,女人握著顧涼書的手斂不住臉上的笑意。

“他是這麼說的。”當顧涼書將當年顧旻皓的話按原本本的轉述之後,女人麵無表情的呢喃道。

顧恩廷取出那枚戒指,顧涼書看到女人的目光一瞬間亮了起來。

“這麼多年,真好。”她伸出手讓顧恩廷替她戴上,臉上的欣喜毫不吝嗇。這麼多年,在你臨走前還是記得我,戒指的含義,即便你不說,我也明白。真好,這樣真好。

顧涼書知道,娜塔莎多蘭——眼前這個女人才是顧旻皓真正愛的人,隻是如今這個局麵,又不知該是誰的過錯。

“你一定很好奇,當初我為何要離開。”顧恩廷出去的片刻,女人用淡淡的口吻對顧涼書說道。

“多蘭家的長女,想必現在多蘭家的許多麵具都是出自你的設計吧。”顧涼書淡淡的說道。

女人沒有否認,繼續說道:“其實當年,若不是有了恩廷,我會嫁給他的。隻是作為一個母親,實在不願孩子沾染顧家的半分。然而多蘭家家規森嚴,怎麼會容忍我這樣敗壞家族名譽的人再回去?於是我將他留在教堂,以為在巴黎靠著設計圖紙這份工作也可以養活他。”

顧涼書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不由得想起了她的父母,誰願讓孩子沾染顧家半分,可是實在是不得已吧。

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在我們去做之前,有誰會想到日後的事情會朝著怎樣不可思議的方向發展,就好比二十五年前的威尼斯。

多蘭家的長女帶著年僅五歲的私生子被擋在門外,風雨交加的夜晚,母子二人在冷雨中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娜塔莎將顧恩廷送到教堂,還未走出教堂便遭到了暗殺。

房間內很安靜,門口的暗影拉長,顧恩廷筆直的站在那,目光平整,沉靜。

“姑娘,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這些年我一直吊著這口氣,實在是因為放心不下這個孩子。如今看到你,我總算可以放心了。”娜塔莎真誠的說道。

顧涼書搖搖頭:“您誤會了,我不是……”

“你該休息了。”顧恩廷打斷顧涼書,扶著娜塔莎上樓去了。

夜深,薔薇香氣更加沉澱。

“恩叔,能告訴我這麼做的原因麼?”顧涼書走入庭院,輕嗅滿園花香。

顧恩廷的眼眸在這深夜又變成了犀利的巨蟒,冷冷的孤獨著。

“什麼人有膽量暗殺多蘭家的長小姐和顧家的正牌少爺?不過我知道,有這個實力和膽量的人,必定能雇得起最頂尖的殺手,比如陶家。”少女淡淡的聲音仿佛薔薇花枝上的利刺,紮入顧恩廷的內心深處。

“陶瑨卿,是那個殺手的孩子。”許久的沉默,顧恩廷終於道出這個不願承認的事實。

原本冷血無情蠶食人命的殺手,卻終究抵不過母子情深的溫暖,想起最愛的女人和腹中的孩子,想起他日這般的光景落在他們母子神上,一個錯神失了手,沒有打中要害,留了他們性命。隻是他自己的性命卻再難保,在威尼斯夢幻般的藍天下,飲一聲歎息而墜入最深的冷水中。唯有如此,他的妻子孩子才能有活下去的機會。

“我母親一輩子都記得那人的樣子,她精神收到了刺激,這些年時好時壞,經常出現幻覺,阿瑨她,和他父親長得太像。”顧恩廷微微揚起頭,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眼中晶瑩的東西在月光下時隱時現。

陶家的傳說顧涼書本不太在意,不過那遺傳基因她到底是相信的,無論是陶希還是陶瑨卿,都那麼美,也那麼相似。所以顧恩廷不敢將最愛的人帶到母親身邊,不能堂堂正正的告訴母親,這是我要攜手相伴一生的人,全世界都不重要,他隻在乎母親這一份的祝福。

踩著冰冷漆黑的夜色,顧涼書默默地走開了,這個人的脆弱不是她該看到的,她什麼也不能做。

娜塔莎的精神時好時壞,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幻覺的時間越來越多,她經常將顧恩廷當做顧旻皓,對於顧涼書也是這一刻認識下一刻便不認識了,隻是單單對手指上的戒指十分執著。她的手指已經不適合那戒指的尺寸,但即使阻礙指尖的血液循環,無奈她就是不肯摘下來。

“你恨他們麼?”後來的某一天,顧涼書這樣問顧恩廷。她永遠記得那個時候,海水般湛藍的眼眸中什麼都沒有,平靜的臉上隻剩一層空空的落寞。

在生者的記憶中,逝者長存。

在巴黎的第四天晚上,娜塔莎將顧涼書叫到房間,兩人閉門而談了大半夜。

顧涼書出來的時候,顧恩廷一臉沉色的靠著回廊,見顧涼書出來,平靜的問道:“她走了?”

“走了。”顧涼書點頭,側身讓了讓,看向屋內。深棕色的暗花被子下,娜塔莎安然恬靜的熟睡著,再也不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