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赫。”寡淡的口吻讓少年驚詫的回頭,金色的光輝裏,那個被拉長的單薄身影仿佛和初見時的小女孩重疊在一起。仿佛被施展了魔法,眼前的一切都好似童話,他看到那女孩的嘴唇在動,他看到那張精致溫暖的臉上綻放出從未有過的光芒,烙在他心頭如一道朱砂。
她說:“那裏不是我的家,可你永遠是我的親人。”
直到飛機飛了好久,顧昭赫才如夢初醒的回過味來,隻是年少時的衝動火爆已經不再,所以他隻是彎了嘴角,無聲的笑了笑。
顧亦詞出了這麼大的事,顧家零落了幾乎半年,塵埃落定之後顧昭潯就跟真顧恩廷回了倫敦,顧涼書又和顧家徹底決裂,辰昕夕本來就不管顧家死活,所以要支撐著顧家來挑大梁的,隻能是顧昭赫。他再不是那個心思純粹簡單的一根筋的衝動少年,他即將成為輾轉塵世艱難卻終究獨當一麵的男人。所謂男人,不當家,不長大。
秋天漸漸涼了,顧涼書在露台吹風,這片郊區十分安靜,很遠的地方才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燈火。
輕薄的外套落在肩膀上,顧涼書偏了偏頭,不怎麼明亮的燈光勾勒出男人冷硬的側麵線條,好看極了。
“這麼好看?”辰昕夕勾起了嘴角,拇指撫上顧涼書的眉梢。
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顧涼書直截了當的點頭,“很好看。”
辰昕夕笑了,笑出了聲,伸長了胳膊把她圈進自己的羽翼,下巴抵上她光潔的額頭。
這裏沒有星星,沒有風景,但兩個人的目光都執著堅定的看著前方,這是顧涼書看過的最美的夜色,暗淡的幾乎什麼都看不見,卻因為身邊的那個人,終身難忘。
沒有比經曆過恐懼和疲憊之後更珍惜陽光的人。所以這幾天天一亮顧涼書就自覺的醒來,不過今天床的另一邊是空的。
看了看表才六點鍾,下了床顧涼書揉著眼睛朝外看,隻見陶瑨卿在院子裏和辰昕夕不知道說什麼。不一會,辰昕夕邊回頭向上看,顧涼書隔著玻璃朝他揮揮手,辰昕夕點點頭帶人上車離開了。
顧涼書收拾了自己,正要下樓,門卻被打開,陶瑨卿將頭發綁起來束成高高的馬尾,抱著個盒子站在門口。
不等顧涼書開口,陶瑨卿就走進來,順便關上了門。將盒子放在床上,然後一臉認真的打量顧涼書。顧涼書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忽然就想起顧昭赫走之前說的“你笑得老子發毛”,她現在也基本這個情況。
陶瑨卿被她的精彩表情刺到,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邊擺手邊說:“從你醒了之後就是這幅樣子,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在乎。顧涼書,或許這才是你真實的麵目?”
顧涼書淡定的看著她,神態自若的讓陶瑨卿忽然覺得自己這樣沒什麼意思,於是直接攤牌:“我也要走了。”
“倫敦還是……”顧涼書怕她仍然想不通,擔心的猶豫道。
陶瑨卿樂的開懷大笑,剛剛還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才幾分鍾就堅持不下去了?對待住在她心裏的人,顧涼書比任何慈悲都要善良美好。
“親眼見證了顧小姐你的愛情來得多麼不易之後,我忽然覺得我們都太不知好歹。”陶瑨卿止了笑,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顧涼書安靜地聽她說,表情又恢複成淡淡的樣子,給人以寧靜。
“過去的事是前人的遺憾,沒有誰能夠感同身受或真正替代。所以我決定放棄心裏的不情願,再執著一次。”陶瑨卿攤開手,仿佛花費了巨大的力氣才說完整這句話。
顧涼書握住那雙緊張的張開的收,目光拳拳的看進那雙美麗的眼睛,四目相對間,兩人都笑了。
“對了,這是孓雲留給你的,要說的話他寫在了裏麵。”陶瑨卿終於想起來除了告別還有其他的正事,還好沒有忘記。
顧涼書緊了緊眉,陶瑨卿分明的看在眼裏,笑道:“看來他對你是真的太好,所以在你心裏的地位和我們不一樣。”她和顧昭赫甚至是顧昭潯要走,她都沒有露出半個難過的表情,這一聽說孓雲要走,眉頭都皺的這麼明顯。
顧涼書搖了搖頭,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那個盒子。不會有人明白,孓雲,是她這一生唯一的虧欠。
“你沒錯,顧涼書,人這一生至少在這一方麵,是要順應自己內心的,否則不是太可悲了麼?愛而為一或許不切實際,但絕不能勉強。”留下這句話,陶瑨卿黯淡了目光關上門。
顧涼書明白,一直明白這個道理,可明白歸明白,但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道理在那擺著,還是發生了。
顧涼書拆開盒子,裏麵是一把嵌著寶石的匕首和一封信。
不是沒有準備的,顧涼書一直都知道走到最後,孓雲終會走出她的生命,隻是沒有想到,那麼快,這麼突然。
孓雲的字很精瘦,像他的人一樣,簡單幹淨,和煦溫柔。要說的話很少很簡短,一張紙上簡單的幾個字,字字誅心: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才會幸福,我的女孩把所有的年少輕狂和全部的偏執都給了對的人,幸而天不辜負。不要擔心不要害怕,大膽的往前走吧,我不會離開,仍然在這世界的某一處守護著我最珍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