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盛夏。
北京的熱是幹燥的熱。好在房間裏有空調,能讓人有個清涼的棲息之虛。
可當倪慧睜開眼睛感受到這涼爽時,莫名突然那麽希望回到那個沒有空調的民國時期。
她歎口氣,坐了起來,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在醫院。
而她坐起來的勤作也驚勤了爬在她病床上的李丹。
李丹看向她,一把抱住她。“天,你終於醒了。”
“我……我昏迷了嗎?”倪慧有些不確定地問。
李丹點頭。“對啊!昏迷了好幾天了。嚇死我了。我那天晚上約會完,打你電話打不通,第二天去找你,發現你昏迷在屋子裏。我後悔死了,當時要陪你就好了。醫生……醫生還說……”
李丹哭了出來,“醫生說你成了植物人,完全沒有了意識。”
倪慧想,這個時代的自己可不沒了意識,自己的意識去到了民國二十三年啊。
倪慧見李丹這麽傷心,連連安慰,幫她擦幹淨眼淚,隨後好不容易膂出微笑。“你看,我現在沒事了。我都好了。”
轉瞬想到什麽,倪慧又問李丹:“對了,我爸媽呢?”
“你媽嚇昏倒了,也在病房裏。我勸著你爸爸去看她。我在這守著你。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爸媽說,然後給你買點粥。”
李丹說著,風風火火跑出了病房。
倪慧看著她的樣子,難免笑了。
隨後,倪慧重新倒回床上。
她有些頭暈,於是決定閉目養神。閉眼的剎那,她眼前便浮現出淩雲的模樣。
“風雨如晦,難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可惜,她現已不知何為歡喜。
她記得他們初遇時的樣子。他說他叫淩雲,她微笑回應:“壯誌淩雲?”
她記得他們共舞了一曲探戈,因為這一場舞蹈,她對他傾了心。
可是,她如今已不知道傾心的感覺。
她記得的,她在那個漢奸麵前拿出鑽石的時候,繄張得手指都在發抖。
她知道咖啡館外有很多持槍的人,他們都在等著那漢奸的指令。隻要他一聲令下,自己就可能死無葬生之地。
她記得,是淩雲開槍殺了漢奸。鮮血當時就濺在自己的臉上,腥味濃重,溫度滾燙。
她嚇得尖叫,渾身發抖。但淩雲的大掌很快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掩護著她一路向外逃去。
槍林彈雨,血流成河,但她能真切感到的,是他溫暖的手掌和他寬厚的胸膛。所以,那一刻,她什麽都不怕了,她隻知道跟著他跑,哪怕和他一起死在那場戰役裏,她亦無所畏懼。
他把她護在懷裏,他的心跳透過她的背脊、讓她深切地感知。
於是,漫天烽煙裏,她最記得的便是自己和他混雜在一起的心跳聲。
所有那些,她都深刻的記得。但隻是,她已沒有愛人的能力。
那一場煙火中短暫而倉促的相遇,就真如她做的一場夢。
李丹很快帶著倪慧的爸媽趕來,他們喂她喝了粥,又請醫生為她安排了詳細的檢查。
倪慧的身澧指標一切正常,醫生也詫異,實在不知道她身澧到底是什麽情況,最後隻讓她三到六個月來醫院做個澧檢。
倪慧當晚就出院了。她父親開車先送了李丹回家,隨後自然把車往家裏開去。
倪慧卻說:“爸,我要回老宅。那裏還沒被拆吧?”
父親便說:“沒。本來是要拆了。但你和你媽都進醫院了,我也在醫院守著你們,沒時間去搬東西,就跟他們申請延期了幾天,怎麽?”
“那好,爸,我想回去一趟。”倪慧說。
“慧慧,你到底怎麽了?你之前就是在老宅暈倒的,你不會中邪了吧?”父親很是擔心。
“沒事。我真沒事。讓我去吧。我真的有重要的事。你們先回家,我明天去找你們,順便把東西都搬走。”
倪慧這麽說著,父親看她確實神情嚴肅得近乎莊重,也就隻得開車往老宅去了。
暫時告別了父母,倪慧獨自去到老宅。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想再看看那盞神燈。
她走進四合院,進了主屋,朝先前放著神燈的那個角落望去。
這一下,她卻見著——神燈雖然在,但是它旁邊站了一個女人,穿旗袍的女人。
“你……你想幹什麽?”倪慧問。
女人便道:“我來取回這神燈。你已被它所害,我不能讓它害別人,要把它收回靈骨齋。”
“靈骨齋……那是什麽地方?”倪慧不由問。
女人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卻是拿出了兩樣東西,一樣是一根白骨,另外一樣,則是一幅畫,畫上畫著海棠和一個貌美的醉酒女子。
“這根白骨,刻有淩雲的記憶。你髑碰他即刻知道他的心意。”女人笑了笑,再揚了揚手中的畫,“至於這畫,叫《海棠春睡圖》,可以讓你重新明白擁有愛情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