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再仔細看一下死者的脛骨,發現長骨遠端確實有細微裂痕,他直起腰說道:“這個確實是我忽略了,以為他體質差骨密度低,渾身上下都可能有骨裂的地方,就沒細看。”
“那麼槍傷呢?你又是怎麼認為的?”
“就是頭上這處槍傷我一直沒弄明白,射擊距離不對呀。”
“我說的槍傷是死者身上所有的槍傷。”
“啊?”秦羽低頭看了看骸骨的額頭和右手,兩處槍傷的口徑和裂痕都不同,外行人可能看不出來,但法醫怎麼會不知道其中的迥異?他不由皺起眉頭:“兩處槍傷,兩種口徑,應該是兩件不同的凶器,而手上的槍傷又不是致死原因,需要同時觀察嗎?”
陳炳南嗬嗬一笑忽然神情一緊似是從衣襟下掏出了什麼東西指向秦羽喝道:“看槍!”
秦羽嚇了一跳,微微側身下意識的伸出左手擋在臉前,而此時陳炳南的手指正指向他的眉心,口中發出“啪”的一聲,秦羽這才發現他手上什麼都沒有,隻是比劃一下而已。
“您可真會開玩笑,所謂童心不泯……”秦羽突然停住聲音驚駭的看向陳炳南,“您,您是說死者用手,不,右手擋了一下?”
“對了!這是人類麵對死亡威脅的正常反應,所以呢?”
“所以子彈穿過右手打在眉心才造成震蕩傷害,這種震蕩傷害不是子彈遠距離摩擦空氣造成,而是通過手掌的阻擋形成的,而後麵的傷口也會比前麵大一些,所以這不是兩次槍擊而是一次,凶器也不是兩把而就是一把九毫米口徑的手槍!”
陳炳南微笑著點點頭。
“陳老師您是怎麼發現的,簡直神了,我一直在研究子彈的自頻震動,根本就沒往這方麵想。”
“這就是經驗了,我以前遇到過類似的案子,當時也讓我們大費腦筋哪,任誰看到兩個不同口徑的槍傷都不會往一次傷害上去想的,這不怪你。”
到此為止這個案件中法醫的工作算是基本完成了,二人分別坐在旁邊一張寫字台前用筆在紙上戳戳點點寫寫畫畫,他們並沒有在工工整整的寫報告,紙上都是莫名其妙的塗鴉或單個字跡,這是陳炳南教的一種案件總結方法,每次驗屍完畢都要寫報告總結案情,而當你覺得有收獲有啟發的時候也是最具靈感之時,正常的記錄方式比如錄音或者認真寫字都會打斷靈感,而隻有信馬由韁的隨意塗鴉不會幹擾靈感的繼續,但是等你清醒過來還能記得多少或認不認識自己的作品就不一定了。
陳炳南記下了兩件事,一是自己測骨密度判斷死者年齡出現了重大失誤,二是根據普通情況下屍體腐爛速度反推受害時間,卻忽略了其它可能性,並且把骸骨的白度增加怪罪到秦羽使用鹽酸不小心上麵,這兩個錯誤都是十分嚴重的,即便當時自己還沒有下結論但僅憑第一印象就錯得如此離譜已經足夠引起重視了。
而秦羽記下的則是槍傷的多樣性,比如我們在紙上畫一條直線再把紙任意折疊以後它的形狀就不再是直線了,因為在他的印象中一種槍支的同型號子彈隻能造成某種固定的傷痕,這就是人類的定式思維了,就好像我們向上爬位置就一定會越來越高一樣,但事實一定是這樣的嗎?這次的事情對他的衝擊還是很大的,雖然談不上顛覆認知但也令他茅塞頓開,最起碼在研究槍傷這一塊不會再拘泥於定式思維。
九點鍾左右,葉展風那裏傳來了好消息,死者的DNA比對竟然真的找到了匹配者,也就是說這位匹配者曾經被判過刑且在本市資料庫中留下了DNA數據,而死者與這位匹配者有十二對基因吻合,那麼他們不是父子就是兄弟了。秦羽立刻調來了他的資料:祁廣明,男,三十八歲曾是青州幫第一打手,後因販毒被判刑十年,兩年後因表現良好並立功減刑被轉成保外就醫,最後直接判監外執行,十年有期徒刑變成兩年!那得立多大功勞啊?這裏麵肯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