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炳南也對自己的判斷失誤大為不解,這沒道理啊,肇事者既然已經對死者進行酒精靜脈注射,血液檢測一定會有酒精反應的,為什麼死者胃裏也會有酒精呢?如果他真喝酒了再注射豈不多此一舉?他疑惑的問秦羽:“死者真的對酒精過敏?”
“非常強烈的過敏反應……呃,他母親是這樣說的,會全身起紅斑。”
“咱們就當她說的是真的。”陳炳南又取過一柄新的手術刀:“我來試試吧。”這次他切開的是整個食道,攤開以後仔細觀察一陣直起身道:“你來看看吧。”
秦羽湊過去看了一眼說道:“食道有輕微擦傷!他的胃裏沒有任何不可融硬物,那麼這一定是外力造成的,是插管!”
“對!是插管注入酒精!”
“人死以後還可以插胃管嗎?”
“剛死的時候是可以的。”
“那麼這個肇事者肯定是醫生了!”
“不是醫生也一定持有專業的器具,而且注射加插管,還毀壞針眼,雙管齊下且手法熟練,這個人恐怕不是第一次殺人了!”
此話一說出來二人禁不住自己都震驚了,眾所周知,一起交通事故中如果有一方喝酒甚至是醉酒,那麼他就得負事故全部責任,即使他是被追尾的一方也一樣,如果在沒有目擊證人的情況下這個肇事者每次都能把別人弄成醉酒的樣子那麼交通隊肯定是查不出來的,別說交通隊了,現在連法醫都已經束手無策!那麼這個人甚至是可以有預謀的定向殺人的!
秦羽隻覺得毛骨悚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確定地問道:“陳老師,咱們就真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陳炳南冷笑一聲:“怎麼可能?哪有作案手法已經被法醫知道還能逍遙法外的罪犯?我就不信這世上有絕對查不出來的完美罪案!來,咱們查另一項吧。”他取過一支穿刺針,穿刺針是沒有針體的,隻有長而尖利的空心針頭,就跟醫院裏醫生給病人抽指血時用的虹吸管差不多,“咱們來抽取眼球液。”
眼球液是法醫經常要查的人體五液之一,秦羽當然知道,也會抽取,隻是不明白現在抽取眼球液有什麼用,“眼球液能證明死者沒喝過酒嗎?”
“當然了!這就是經驗問題啦,以現在死者的狀況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全是酒精,說是一個酒桶都可以,咱們找不到一樣有利證據能幫他,就算有證人看見他是被撞死的法官也救不了他,醉駕的罪名太大了,但是眼球液卻可以還他清白,因為人體的眼球液產生以後必須由血壓帶入眼球進行循環,而心髒停跳的那一刻則循環停止,眼球液不再產生,血壓也降為零,眼球就成為一個無法與外界交流的單獨閉合體,這個時候無論是向靜脈裏注射酒精還是插胃管強行灌酒就都與眼球無關了,沒有血壓,酒精是無論如何也進不了眼球的!”
這種知識教科書上可沒有,秦羽聽得如醉如癡心曠神怡,能在大部分人都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另辟蹊徑查證案情的人才是業界高手!此時他真的無法表達對陳炳南的崇拜之情,腦子裏不由想起了劉洋拍馬屁的那句話“我對您的敬仰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當然他是不會說出來的。
陳炳南的那一番解釋是被錄了像的,他並沒有炫耀的意思,這段話是為了給法官看,並不是說法官見識不夠,而是術業有專攻,希望法官能夠采納他們得到的證據。
檢查的結論果然證明了他的推測,眼球液中沒有任何酒精反應,所以死者一定不是活著的時候喝了酒,至此,法醫的工作已基本結束,剩下的就看警察的了,不過秦羽可不這麼想,他把所有可疑證據全部拍照取證,包括死者左臂的可疑傷痕還有食道的擦痕以及眼球液的檢測數據等等。
當他縫合完死者的傷口時正好陳瑤真的電話也來了:“這些交通警說咱們還沒正式立案,不讓我提車,但是可以去事故車停車場取證。”
“你去吧,然後跟法證部建立視頻連線。”
“你說什麼?”正在收拾工具的陳炳南問道。
“對不起,陳老師,我在跟瑤真通電話,哦,對了,今天您對我的教導簡直令我茅塞頓開,為了表達我的謝意今天晚上想請您和師母吃飯。”
“吃飯的事真真跟我說過了,我正想跟你說呢,用不著這樣客氣。”
“不是客氣,您都教了我一年多了,總想找機會感謝您一下,如果不讓我請這頓飯我會一直記在心裏的,現在都已經影響睡眠了!”
“你這小子,還真會找借口,我要不吃這頓飯是不是還會影響你工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