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陌死命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終於將難寧的心緒給壓製了下去。對她心中還是有恨,明知她的鬱結所在,卻始終躲藏不肯出現,實在可惡。
天知道她找他找得有多辛苦,為什麼她就不能心軟一次呢?
不知不覺,氣血又湧上心頭,她笑了笑,身子竟禁不住微微顫抖。她知道的,所有人都當她是瘋子,認為她已經無藥可救。可是有什麼辦法,那個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下的,除非她死。若不最近心緒總是不寧,她也決計不會再來找她,偏偏這個遊雪軟硬不吃,害得她費了那麼多心血都沒能如願以償。
“你知道我來的目的,也深知我是個誓不罷休的人,所以不必再躲躲藏藏,光明磊落些。你了我的心願,我還你徹底的清淨,如何?”
楊陌語氣輕柔,像是在勸解一個不甚懂事的孩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沁著柔軟的華光,宛如鏡花水月一般,叫人看不清亦猜不透。
遊雪沉默著,不肯講話。
她輕歎一聲,將燈籠拎到一邊,順勢在椅子坐了下來。她的身旁放了一具骸骨,嶙峋的骨節全被密密麻麻的絲線纏住。
這場麵任何人見了都不免心生寒意,可楊陌不怕,比這可怕的事情她都經曆過,更何況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
伸手將被風吹亂的長發細細整理了一番,楊陌露出一個溫柔的笑:“遊雪,你若執意如此,我不介意再死一回,真的。”
遊雪驀地抬眸,眼底升起一絲恐懼。
固執,她實在是太固執,可她又拿她無可奈何。當初的記憶到如今都曆曆在目,那些畫麵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絕對不可以重蹈覆轍,尤其是眼前這個人。
躲也躲不掉,避也避不了,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怒氣。遊雪眼神緩緩遊動,瞳孔宛如巨大的黑洞,透著森森寒氣。
她手指輕移,狠狠扣住她的手,楊陌吃了一驚,她一見麵就想將她製服,真是太令人心寒。
從來沒見過遊雪這般動怒的少年忍不住想趕這個女人出去,她還沒進門,遊雪的臉色就已經不對了。他不懂再死一回到底是什麼意思,隻覺得應該比毒誓還要恐怖,不然連骨骸都可以玩得很漂亮的遊雪姑姑,怎麼會麵露恐懼之色?
“你出去,不然姑姑真的會將你抓起來的。”少年生氣地皺著眉毛,伸手就去推她。
楊陌紋絲未動,隻是靜靜地看著遊雪,若是真能從此以後不再遺憾,也是件好事,這樣她就不用日日驚魂,夜夜神傷,乃至腦子越來越糊塗。
她緩緩吸了口氣,用很涼很低的聲音說道:“我錯了,遊雪,我知道也很清楚。所以,即便是再粉身碎骨一次,我也不會改變主意。你知道的,我害了他,我得想法子讓他安息,否則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雨順著她的尾音又開始下落。
她可以對別人狠,那麼對自己就可以更狠,所以她一點兒也不介意生與死,隻要看著他能夠安息,就算是赴湯蹈火,肝腦塗地,她也在所不辭。沒有人知道,她的底線到底是什麼,隻有遊雪知道,她曾經到底犯下了多麼嚴重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