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顏手持印有同源商行印鑒的請帖來到位於城南的幽驪小苑,輕輕的扣了門過後門房接過請帖確認過後引她入內,幽驪小苑名副其實曲徑通幽淨水池塘,放眼望去頗有種大隱隱於市之感,細看每一處布景卻是極為考究,既突出眼前小景又融入於大景之中,行走在如此的宅院裏紛亂的心似乎都寧靜了幾分。
“姑娘,請進!”
朝顏猛地揚眸,見門房立在拱門前,伸手做出請的姿勢,抿嘴輕輕一笑,她邁步朝裏麵的小院走去,悠悠的琴聲飄蕩在耳畔,不見其人先聞其聲,院中花枝搖曳仿佛隨著琴聲暗自舞動。
平生也聽過不少的曲子可朝顏唯獨耳邊的琴聲最是悅耳動聽,既沒有的黯然神殤的哀愁,也沒有馬踏冰河白鳥振翅的激烈,更不似小橋流水煙雨飄零的細膩婉轉,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琴音究竟妙在何處,可聽在心頭卻讓人瞬間摒除一切私心雜念,仿佛就是為聽琴聲而
聽琴聲。
側耳傾聽著琴聲,朝顏的腳步也不由的慢了下來,良久過後遠處慵懶的花枝遮掩之下,一襲白衣的女子端坐在石案前,纖細的玉指正緩緩地撥弄著琴弦,清風舒展吹得她衣襟翻飛,綠葉斜花相交映,她就那樣悠然自若的撫琴如同天地間最為明媚的存在。
放在麵前的雙手緊了緊,朝顏從容不迫的走到女子麵前,略略垂下眉眼:“阿顏,見過郡主!”
“這裏既不是燕王府更不是大興宮,更何況我早已不是皇族中人,你同他們一樣喚我一聲燕驪姑娘便好!”
清冽而不失溫婉的聲音響起,似輕雪撲麵,又似雨打碎荷,在輕輕的撥弄最後一根琴弦後,琴聲戛然而止。
朝顏緩緩抬起頭來,平靜的目光裏帶著幾許不易察覺的探究的鋒芒,麵前的女子眉如遠山寒煙,眸似碧波秋水,鼻梁高挺,唇若紅菱,玉簪挽發不施粉黛卻難掩那抹清麗明豔,氣質如蘭隱隱間還有一種女子少有的淡泊之感,就像閱遍浮華滄桑過後積澱出的那種超乎常人的寧靜。
“見過燕驪姑娘!”
在調整稱呼後朝顏重新開口,燕驪向身旁的侍女稍稍示意,侍女會意過來雙手抱走七弦琴,很快又有侍衛端來茶水放在案台上。
“請坐......”
燕驪起身以主人的姿勢請作為賓客的朝顏落座,朝顏輕輕點頭,然後上前幾步在燕驪對麵坐下,“不知燕驪姑娘和師叔是何時相識的?”
朝顏費勁心思的與她會麵,沒有直接了當的打探她師叔的消息,反倒問題問起陳年舊事,燕驪或多或少有些意外,可意外之餘久違的暖意也淌過心頭。
“那應該是我十三歲,那時我還是個養尊處優的郡主,那天我偷偷溜出了燕王府,半道聽人說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小子在論政堂和我們西秦的大學士論戰,我便也前去湊熱鬧了,萬眾矚目的論政堂裏他就站在高台上同那些迂腐守舊的學官門大談治國之道,那些學官們個個口不擇言爭得麵紅耳赤,而他卻始終鎮定自若陳述著自己的理念,引經據典有理有據,那一瞬間我就被他所吸引......”
回憶起多年前的往事燕驪的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眸底有粼粼的秋波蕩漾,斟了一杯茶放在朝顏麵前,她將思緒重新拉回二十年前的那個傍晚。
“那一場舌戰,他贏得了滿堂掌聲,可那些學官丟了臉麵又豈會輕易的放過他了,幾個時辰後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不省人事,那天大雪紛飛我將禦寒的鬥篷取下給他披上,然後將身上的那塊玉佩塞給他,我起身要走的時候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告訴我說他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拜師學藝,他說總有一天他的治國理念會被四國統治者采納,他說他將會開辟出一個全新的穹洲大陸,他問我會不會覺得他的想法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