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逃,竟然有人敢越逃!
傅遙心頭一震,可知罪奴越逃,按大夏國律,無需過審,便可就地正法。
退一步說,就算那些罪奴能成功逃過烈犬和看守們的追捕,這冰天雪地的,又能逃到哪兒去。
隻怕翻不過營前的大山,就會被隱匿於林中的餓獸撲食撕碎。
在永安坊待久了,傅遙悟明白了許多道理,最實用的一條就是明哲保身。
好管閑事的人,從來都不會長命。
但今日之事卻有些不同,按大夏國律,凡私放和收留越逃罪奴的人,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平民百姓,一經查實,皆按同罪論處,絕不姑息。
因此,越逃的罪奴能否追回,與冷坊長一家的禍福關係重大。
一旦此事無法妥善解決,作為永安坊的坊長,冷坊長責無旁貸,必定會被扣上監管不力的罪名。
那可是殺頭的死罪。
盡管才剛剛目睹了啞姨的死,傅遙心中萬分悲切,但眼下,她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芩兒,你留在這兒守著啞姨,我去討盆幹淨的水來,伺候啞姨梳洗。”
蘇芩聞言,這才又從地上爬起來,湊到傅遙身邊,“姐姐真是去討水的?”
聽蘇芩的口氣,就知瞞不過她。
“逝者已矣,咱們總要為生者做點什麼。”傅遙傾身上前,貼到蘇芩耳邊小聲說,“坊長今早去鎮上領補給,大雪封路,隻怕最早也要明兒傍晚才能回來。坊長不在,咱們這兒就是看守的劉頭兒說了算。劉頭兒的脾氣你也知道,爆竹似的,一點就著,我隻怕他做事太留不餘地,到頭來害了自己,也連累了坊長一家。”
“姐姐說的是,劉頭兒的脾氣就跟他養的惡狗似的,見誰咬誰,可我隻怕姐姐勸諫不成,反被欺負了。”
欺負嗎?
傅遙苦笑,淪為罪奴的這五年,她最不怕的就是受委屈。
尊嚴是留給活著的人的,連生死都無法自己左右的人,談何委屈?
“放心,前陣子劉頭兒獵狼被傷,我曾配了一劑好藥救他,也算是他半個救命恩人。劉頭兒性子雖衝,卻是個知恩圖報的,大約肯聽我說幾句。”傅遙說著,聽外頭的動靜越來越響,連忙起身,“芩兒,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許出來。”話畢,沒等蘇芩應聲,就快步走了出去。
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
北風夾著雪片,猶如一片片開過刃的鋼刀,直往肉上戳。
傅遙也無暇喊冷喊疼,迎著火把照亮的方向快步走去。
誰知才沒走出去幾步,就被兩個看守攔下,一通蠻橫的盤問。
打量著兩個看守手中已經出鞘的刀刃,傅遙哪幹造次,忙躬身道,“回稟兩位軍爺,女舍裏的啞婦剛去了,罪人鬥膽,是出來報喪的。”
聞言,那兩個看守臉上,皆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神情,二人相視一下,其中一個又問,“你說的啞婦,可是那個幽州大營送來,被割了舌頭的美婦?”
美婦?
的確,啞姨生的是美,不,是極美,動人心魄的美。
從繁華的京都到蒼涼的永安坊,在傅遙十四年的閱曆中,啞姨的美是無人能及的。
隻是美這個詞兒,從眼前這兩個人口中說出來,竟莫名的刺耳,真真是褻瀆了美。
“回軍爺,是。”傅遙隻能按捺著性子回答。
得了這話,其中一個看守幸災樂禍般的“嘖嘖”兩聲,衝另一個說,“趕緊的,領她去見劉頭兒。”
“這種時候,頭兒哪有工夫理會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