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表麵上還算從容鎮定,但傅遙心中卻早已無聲紛亂。
曾經盛寵一時,就連皇後都要對她禮讓三分的李昭儀,竟然變成了眼前這幅樣子。
恐怕連李昭儀自己都沒想到。
傅遙從前總聽人說,說宮裏的日子如何難捱,宮中的一年就好像十年那樣漫長。
可在傅遙看來,這宮裏的氣象明明總是瞬息萬變。
往日默默無名的某人,很有可能在一夕之間就平步青雲。
而從前皇上心尖上的人,一旦某日從那高處滾落,等待著她的便是再不見天日的深淵。
傅遙想,後宮裏的女人應該都是花吧。
隻是花期有早有遲,盛開的時間有長有短。
長的幾年,短的幾月,有的甚至隻有幾日。
在那之後,這些花便將用一生的光陰來枯萎。
傅遙望著眼前奄奄一息的李昭儀,不必搭脈看診,她也看得出,李昭儀這朵花即將凋零了。
身為醫者,傅遙敬畏每一位病患,無論眼前的這個人是李昭儀還是其他什麼人,也不論這些人從前都經曆過什麼,傅遙對病患素來都一視同仁。
她可以放下所有成見,很平靜並略帶惻隱的替李昭儀看診。
雖然早有準備,但當傅遙將李昭儀的手從被中拉出來以後,還是有些嚇著了。
因為人是在短短三日之間極速消瘦下來的,皮膚根本來不及收緊。
隻見一層毫無彈性的皮,鬆鬆垮垮的裹在李昭儀纖細的骨頭上,血管青筋畢現,匆匆一眼已叫人覺得觸目驚心。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枯槁到皮包骨的女人,就是往日威風凜凜的李昭儀。
傅遙強忍著心中的震驚,在深吸了一口氣後才搭上了李昭儀的脈。
不知是因為身上不適,還是其他什麼緣故,李昭儀的身子微微有些發抖。
傅遙見狀,不由得輕輕的握了握李昭儀的手,以示安撫。
李昭儀似乎是感覺到了傅遙的善意,人漸漸的平靜下來。
傅遙這才繼續為李昭儀診脈。
過了良久,傅遙收了手。
李昭儀微微向傅遙這邊歪了歪身子,似乎是想詢問傅遙她的病情。
傅遙不清楚太醫那邊究竟是如何與李昭儀交代她的病情的。
大約會安撫李昭儀,說她一定能康複。
傅遙原本也可以這麼說,但李昭儀之所以特意叫她來看診,就是要聽她說實話。
但這個實話要她怎麼說。
明明白白的告訴李昭儀你命不久矣?
眼下,李昭儀的身子本就十分虛弱,倘若她真的如實告訴李昭儀,無意會更加消磨李昭儀的意誌,或許等不上半年,隻要三個月,李昭儀便會抑鬱而死。
這廂,傅遙正有些糾結,身後便響起了繼後的聲音。
“如何?”
傅遙聞言,隻覺得後背發緊,她趕忙站起身來,“娘娘,出去說吧。”
“別走……”李昭儀十分艱難的張了口,“說…就在這兒說。”
傅遙不敢看李昭儀,隻管望著繼後,想聽聽繼後是個什麼意思。
繼後淡淡的掃了李昭儀一眼,才對傅遙說:“在這兒說吧。”
傅遙遲疑,“臣女不敢。”
“你直說就是,本宮與李昭儀心裏都已有數,隻是想再確認一遍而已。”
傅遙聞言,不禁偏頭望向李昭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