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柳長亭,用這個名字,他在古代度過了整整三十餘年。
他用兩年的時間站穩腳跟,用五年的時間名揚天下,腰纏萬貫,遊走於各國之間,令人不敢小覷。
柳長亭覺得,穿越這件事對他來說就是個奇怪的笑話,可是他就是活在了這個笑話裏,一生生老病死,占了三樣。
他倒也沒什麼牽掛,在現代的時候,他由親戚撫養,關係不親,他又是個生性淡薄的人,對他來說哪兒都一樣。
可是在他二十出頭的時候,遇到了與他相伴一生的人,都說姻緣天注定,也許讓他來到這個新的世界就是上天有心的安排,讓他變得有血,有肉,有情。
為她哭,為她笑,為她遮風擋雨。
柳長亭從來沒想到在女尊這樣的國度除了五大三粗的女子外,還會有一個嬌小玲瓏的姑娘,身為皇室中人,如此柔弱俏麗已是難得,可貴是那柔軟善良,讓他不由得多注意了一會兒。
這麼多看的一會兒,卻是一輩子。
與卿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以他的身份權勢,順理成章的成親,順理成章的在一起,順理成章的白頭偕老。
可真的是這樣的嗎?
他的一生經曆了兩次的江山變革,兩次裏,都出現了慕千雁這個名字。不過都與他無關。
第一次,烽火起,江山變,瘟疫橫行,民不聊生。
符兒為救一個與他們毫不相幹的人,再也沒有醒來過。
他險些被逼瘋,笑天意弄人,嘲自己擁有一切卻救不了此生摯愛,當真可笑!
苦僧告訴他,他不屬於這個時空,所以將擁有無盡的生命。
難道他就活該孤獨的度過這一生,不老不死不生不滅?憑什麼!
於是他將符兒送進了寒冰棺,保她屍身此生不腐,自己則在苦僧門前跪了整整一個月。
柳長亭知道苦僧是一定有辦法的。他雖然看起來衣衫髒亂,雙目渾濁,可他是這世上看的最通透的人。
苦僧能知道他來自哪裏,那就一定能有辦法救符兒。
最後,柳長亭用無盡的生命為代價,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茫茫人海,何處尋覓?
算一次天命,少八年之壽。
墨發漸白,容顏卻不改,他將一根根白了的發又一點點的染回去,終於等到了符兒醒來的那日。
也許是因果輪回,始於烽火,終於烽火。
可他們卻隻剩下了一年的光景,朝夕相伴。
管家曾問他,這樣做值得嗎?
值得,至少用無盡生命換來的這短暫的一年是圓滿而幸福的,這一年裏,他終於睡了個安穩覺。
用一年,相伴此生,用一年,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春裏百花齊放,夏日鬱鬱蔥蔥,秋日瓜果飄香,冬裏皚皚白雪。
他們看著對方慢慢老去,慢慢滿頭銀發,慢慢佝僂了背,然後在那時黃昏後,白雪初融,安心的去了。
那是再美滿不過的事情,比其他人任何時候的生生世世都要圓滿。
可臨了,符兒依偎在他的懷裏,素手輕輕的為他攏衣,聲音帶著蒼蒼的歎息,“夫君,符兒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為你生下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