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對,每一個字都對,現在的我頂著一張別人長相的臉,帶著全身上下無數傷口,和這樣不恥的身份,我憑什麼惦記著路成,我有什麼資格去靠近他?
心口一酸,那種痛到極致的感傷轉換成一種坦然,我已經一無所有,當然就無所畏懼。
我一把抓住顧澤南胸前的浴袍一角,將他拉的更靠近自己,“路成是合創金融的人,如果我的複仇計劃中有他,那他就是我的戰友,如果沒有他,那就是個陌生人,除了這兩種身份之外,沒有其他。”
“是嗎?”顧澤南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在我發愣的一個空擋,他的吻猝不及防的落了下來,落在我的鼻尖,耳垂,頸窩,這個夜晚太安靜了,靜的就算在屋內也能聽得見窗外的蟲鳴聲,嘰嘰喳喳中顯現出這個安靜的夜中的不安穩。
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該發生什麼,我和顧澤南之間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已經做盡,這種時候我沒必要再拖拉矯情,甚至表現的比他還要主動,已經演過千百次的戲碼,對我來說不過是輕車熟路。
顧澤南更是沒有一句多餘的話,直入主題,兩個人同時的沉默更像是在完成一項工作,他突然停了下來,雙手撐在床上和我拉開一點距離,我睜眼看他,不明所以。
沒有開燈,微微月光下的顧澤南眼神更加可怕,“你在想什麼?在想他嗎?想他當初是如何像我現在這樣?”
他用最冰冷的語氣說著侮辱人的話,我心裏一顫,他怎麼侮辱我都沒有關係,可是提到了路成,那種憤怒便不可抑製的湧了出來,我扭過頭去不看他,用一種比他還要冷漠的態度回應著,“當初?我和他當初是最單純簡單的愛情,沒有別的。”
“哦?是嗎?”顧澤南冷笑一動,我頓時有些抵抗不了。
“你已經調查過我,難道不知道我曾經和他是怎麼樣的相處狀態嗎,還有那一次……和你,是我的第一次。”
我在喘息的間隙艱難的說出這句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他解釋,或許隻是為了讓自己得到片刻的安穩吧。
但他不聽,繼續著之前的事,我隻感覺到眼前有一陣白光閃過,恍惚間似乎看見了路成,看見他對我笑,對我說著,別怕,我在。
然後我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腦子裏昏昏沉沉的,身體酸疼的幾乎動彈不得,我很想閉上眼繼續睡過去,什麼都不管,但是潛意識已經形成了慣性,在還沒有完全清醒的狀態下,摸索著從床上坐起來,摸索著找到拖鞋,一步步慢慢走回我的房間。
必須在顧澤南醒過來前離開他的臥室,不然對我而言又是一種可怕的折磨,我真的很累了,隻想好好睡一覺。
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日曬三杆,我一般隻有晚上需要去Xray,白天時間基本沒什麼事,隻需要隨時待命等著顧澤南的召喚和吩咐,所以就算醒來的晚了些也沒有關係。
當我蓬頭垢麵衣冠不整的走到廚房想找口水喝的時候看到顧澤南正坐在餐桌前,我嚇了一跳,連忙退後了一步,快速攏了攏睡衣,昨天回房後胡亂套了一件睡衣就睡了過去,現在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真的是衣冠不整。
顧澤南這種禽獸,說不好什麼時候就會獸性大發,就算在廚房這種地方他也說要就要,現在我可沒有精力應付他,隻能躲。
剛想轉身躡手躡腳的離開,突然被他叫住,“馬上去洗澡,過來吃早餐。”
我回頭幹笑了幾聲,表情極其不自然,“你今天不去公司嗎?”
本來以為起床後不會看到他,現在他就這麼杵在我麵前,嚴重影響我這一整天的心情。
“不去了,等你弄好以後,帶你去醫院。”
“什麼?”
我心裏咯噔一聲,去醫院……
我已經好久沒有去醫院了,算起來半年多了吧,好像已經忘了那裏難聞的藥水味,我以為自己已經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不必隔三差五再往醫院跑了,可是沒想到終究還是逃不掉。
“好,我先去洗澡。”我乖乖點頭答應。
醫院這個地方我太熟悉了,熟悉的就像自己第二個家一樣,對,第二個家,它不溫暖,沒有親人,冷冰冰的如冰窖,這就是我對“家”這個字的所有感知。
我還有家嗎?六年前就沒有了。
六年前在車禍中重傷燒傷毀容的我在醫院裏住了一年,整整一年,輾轉無數個醫院,不知道躺過多少個手術台,各種各樣的手術都做了,我整整一年沒有照過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