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一直都不要我走?”葉傾城的眸光之中暈起了幾分期待,她很希望秦韶點頭,讓她知道,在這裏她是被需要的,不用變成可有可無的人物。
一直都別走。
秦韶在心底說道。
不過這句話他還沒說出來,再沒確定自己會不會害了葉傾城的情況下,他又有什麼資格要求葉傾城為了他留下呢?
葉傾城見秦韶不吭聲了,才剛剛升起的幾分甜蜜瞬間被衝滅。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歡喜,也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怨。前一刻秦韶還說喜歡她,現在卻對她如此的別扭,葉傾城就覺得自己有點傻乎乎的。
她是個二愣子的性格,喜歡就是喜歡了,沒有什麼彎彎繞繞。依照她勇往直前的個性,如果喜歡的話,就不會改變。
男人的心思她真的猜不透啊。
前世那個因為錢而背叛出賣了她,這個呢?又是什麼?
葉傾城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
她蹙了蹙眉頭,“我明白了。”她後退了一步,“其實你還是有點覺得我是怪物吧。”
“一點沒有。”秦韶看著葉傾城的臉色,就知道她是誤會了自己了,他忙解釋道。如果她在他的眼底是怪物的話,那他自己怎麼算?
那葉傾城就更不明白了……既然沒將她當怪物,又說喜歡她,可是現在卻又和她玩什麼若即若離的花樣,當她是呆子,耍著好玩嗎?葉傾城長歎了一聲,”秦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是十分想和你在一起,否則也不會對你這樣了。但是看起來,你現在不是十分想和我在一起。算了。不談這些了。吃東西吧。你和我都需要體力。我也沒什麼精力和你玩你猜猜我到底要做什麼的遊戲。如果你覺得之前說的話是腦子一熱胡說的,我就當什麼都沒聽到。我們趕緊回到大梁,到時候你的任務一交,我與你之間再也不要見麵了。”
葉傾城說完就覺得自己心底酸溜溜的。
好奇怪的感覺,她微微的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這裏好像忽然空了一塊一樣。
即便是在現代她被人背叛,中槍跌下懸崖的時候都沒有感覺到心會這樣的難受,那時候她隻是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寒。
葉傾城的話說完,秦韶的臉色更加的難看。
就當什麼都沒聽到……回去之後不在見麵……
他衝動的想要馬上告訴她不是這樣的,他不是不喜歡她,而是怕牽連她……但是還是被他苦苦的壓製住了。
他慢慢的攏起了衣衫,再也沒說什麼話。
風雪在第二天停息了,經過了一天多的修整,葉傾城的體力得到了很好的恢複。清晨,兩個人一天以後的離開了屋子。葉傾城用木頭坐了一個簡單而又結實的扒犁,將生活必需品都放在那上麵拖著走,比背著要省很多力氣。
兩個人現在顯然都對對方沒什麼話說,葉傾城是不想說,秦韶是想說不知道怎麼說。
建安公主聽了手下人的彙報之後,嘴角就露出了一絲的獰笑,真是太便宜葉傾城了,居然死在了雪崩之中。隻要葉傾城,秦韶都死了,那麼她也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素和與素清也就沒什麼用處了。
“來人。”建安起身,“去將葉傾城的兩個侍女打上烙印賣掉。”
她驕傲的揮了揮手。
那兩個本來是她留著逼迫葉傾城就範的,現在繼續養著也沒什麼大用處了。那兩個人傷的很重,現在賣估計也賣不出什麼好價格來,不過無所謂了,她要的不過就是折磨她們而已,錢她有的是。
“我的星辰。”拉克爾可汗跑了進來一臉的喜色。“你的反間計奏效了!”他過來一把抱住了建安,狠狠的在她的臉上親了兩口。“我已經派騎兵前去大梁幫你的哥哥了,到時候我們裏應外合,不愁你哥哥不能登上皇位!”
“真的嗎?”建安欣喜的看著穆善,眼眉梢都帶著喜氣。
“真的。”拉克爾可汗笑道,“真有你的,居然想到故意留下一個軍牌在屍體上讓秦韶的人找到並且送到你父皇的那邊。你父皇已經震怒了,他已經下令讓駐守在邊境上的威遠將軍回京述職,並且撤換掉了邊關好幾個將領,現在邊境上人人自危,哪裏還有時間和功夫來管我們。你哥哥送來的軍服我已經讓我的手下換上。到時候隻要刺殺掉威遠將軍,再讓人假扮成他帶兵回京,事情就好辦了。”
“那臣妾豈不是也要恭喜可汗了嗎?隻要我哥哥一登位,就馬上會派兵相助可汗,可汗統一柔然的大業可成!”建安公主嘴甜,挑了穆善喜歡聽的話說。
“我再寫一封信回去,安撫一下我父皇,叫他徹底對咱們沒有戒心。”建安公主笑的和一朵花一樣的燦爛。
“趕緊寫趕緊寫。我會派人八百裏加急用最快的速度送回去。”穆善笑道。
那日葉傾城他們找到的那個村子屍體和軍牌都是建安故意安排下的。她早就與南宮瑜有聯係,知道他們要走的路線,所以找人逼迫了那些逃入山林之中的村民,她派人將村民的家眷都禁錮起來,指示他們在葉傾城經過的路上伏擊,隨後引著他們去那個被毀掉的村子,故意找到遺留在那邊的軍牌。
威遠大將軍是平江王的姻親,他唯一的孫女就是嫁給了葉嫵城的哥哥,隻要威遠將軍出事,蕭允墨就更少了一個幫手。
手下有人參與消滅自己的村莊,販賣人口給柔然這種事情非同小可,威遠將軍必須要回京城解釋清楚。
隻要他一離開邊城大營,刺殺他的機會就多的是。
那個假的賬本也應該馬上被送到京城了,隻要昭帝看到那個名冊將名冊上的人全數治罪,隻怕朝中就要掀起一陣血雨腥風。即便是最後查出什麼真相,但是朝中動蕩是肯定的了。
她的哥哥就可以抓住這個機會,再利用她所提供的錢財和軍隊,按照原定的計劃將蕭允墨弄死,將昭帝軟禁,放出母後,自己稱帝!
到時候,蕭允墨,惠妃,平江王府,靖國公府,這些曾經反對過她的人,她會一個個的慢慢收拾。
她說過她會回去燕京,不是灰溜溜的回去,而是轟轟烈烈的被迎接回去!
雪路難行,葉傾城與秦韶又是偏離了方向,如今又沒了馬匹,為了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們也不敢走大路。
秦韶眼看著距離他舊傷複發被內功反噬的時日越來越近,心急如焚。
雖然他們幾經輾轉已經找到了回大梁的路,但是一路上耽誤的時間實在是太多了。這一路下去隻怕還需要三四天的時間才能到。
這夜他們找了一個避風的山洞,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葉傾城吃過東西就合衣靠在山洞的石壁上睡下。
秦韶在閉目養神,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內息在體內胡亂的流竄起來,好像野獸一樣急需找到了一個出路。他深看了一眼葉傾城,忙起身快步走出山洞。
不能是現在!他一邊走一邊快速的對自己說,千萬不能是現在,隻要再過三天,希望老天垂憐,再給他三天的時間!
他要找到一個西方去調理氣息,希望能將這股作亂開始反噬的氣息壓製下去。
事實上兩天以前,他已經發作了過一次了,那次他運氣很好,花了大半夜的時間進行疏導,總算是將亂竄的真氣給壓製下去。但是這一次似乎來勢比上一次還要凶悍,凶悍到秦韶的經脈都被漲的發痛。
他單手撐在了石壁上,就地在雪地之中坐下,這次發作的又急又凶,已經來不及讓他再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運行真氣,努力的想要將體內亂竄的氣息歸攏到丹田之中,但是幾經努力,還是一口血哇的一下吐了出來,他痛苦的倒在了地上,身子佝僂成一個蝦米,丹田處好像要炸開一樣,撕扯著,那股強大的內息似乎要從他的四肢百駭噴湧而出,將他的身軀撕的四分五裂。
而他的身子也在不住的發寒,發冷,秦韶有點絕望了,他知道自己的情纏也在這一時刻發作了。
天上還下著清雪,他抬起了變得赤紅的眼眸看著不遠處盈盈閃動著火光的山洞,那裏麵有他喜歡的人。他出來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這樣也好,至少不會讓她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
秦韶看看周圍,手腳並用著朝一邊爬去,這一次的反噬他已經無能為力,唯有遠離她,再遠離她……他不要成為她的負累……他更感覺到內息在快速的流逝,速度驚人,他唯有用最後他能留住的一點點內力將情纏的毒逼迫住,暫時壓製下來。
秦韶不知道在雪地裏爬了多久,久到他的手都已經僵的感覺不到血液在流動,風雪漸漸加大,落在了他的眼眉上,讓本就漆黑的四周更增添了一種叫人絕望的氣息。
他有點爬不動了,所以自曝棄的躺在了雪地之中,平日他總在祈禱不要下雪,但是今夜,現在,他希望暴風雪來的更猛烈一些,這樣就能抹平他爬行帶出來的痕跡,也能將他盡快的掩埋在雪地之中。
如果第二天葉傾城醒來,看不到自己,找不到自己,就會獨自一人上路回到大梁。
回去吧,好姑娘,無論是大梁還是你曾經來的地方,隻要能離開柔然,遠離這些危險,隨便回到哪裏都好。
秦韶靜靜的趴伏在地上,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脈在一點點的凝固,寒氣從裏到外,再從外到裏,他甚至能感覺到死亡所帶來的凋零與黑暗。
他努力的在回想著這一世和上一世自己所經曆過的快樂的事情,好讓自己死的不是那麼的悲傷,但是他能想起來的竟然都是葉傾城的笑。
她的吻。
她給他帶來的驚喜。
還有他說的那些他聽不懂的話。
“秦韶!”感覺到她的聲音朦朦朧朧的傳來,秦韶的手指微微的彎曲了一下,他一定是因為太想她了,所以幻聽了,葉傾城已經睡著,又怎麼會發現他不見了呢……
他想回應她,但是意識卻在這一刻被剝離,整個人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世界一片安靜,再也沒有風雪,沒有葉傾城的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