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嗔徒弟也不多,其中最喜歡的就是王煥營,這些年師徒倆聚少離多,難得見他如此孩子氣的一麵,一時間有些晃神,好像回到了當初剛收他為徒時的情景。那已是壽陽山之戰之後的事情了,無心大師閉關長達一年之久,出來後,正趕上她偶然間從人販子手裏救王煥營上山,允了她收徒之後,無心大師便下山遊曆,行蹤不定。
那時候王煥營還是個孩子呢,她自己也剛三十出頭。身為無心大師唯一的徒弟,她當然知道師傅的心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人世間最悲哀的事情不過如此。
想到此處的時候,一個手拿折扇,一襲青袍的瀟灑身影躍然眼前,那身影是如此的清晰,如同早已刻在她心頭一般。隻是,或許是年代太過久遠的原因,那麵貌,居然越來越模糊了。
“師傅,師傅……”
“啊?”戒嗔恍然回神,迷蒙的眼神瞬間恢複了清明,說道:“不早了,為師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王煥營不敢多說,躬身告退,出了門之後才小聲嘀咕:“準是又想起那個人來了,隻有想他的時候,師傅才會這樣……隻是,那個讓師傅魂牽夢繞的,究竟是誰呢?”
三院,李國良李小雨一老一少都在,他們倆也是剛到燕州,鞍馬未歇,徑直過來看望王海新。
病床上的王海新腦袋被白紗布緊緊包裹著,隻有臉麵還露在外邊,此刻眼窩深陷,麵皮蠟黃,愈發憔悴。他的口鼻之內都插著管子,身上也接著許多導線。床頭擺著許多儀器,滴滴作響,一下一下,有規律的同時,又顯得十分單調。
這已經是所有可以證明他尚未離世的證據了,若沒有這些高昂的設備,如他這麼重的傷,恐怕早已離世多時。
李國良神色凝重,良久,將視線從昏迷不醒的王海新身上挪開,望向益發清減的王思雨:“老家夥受苦了,也苦了你了。”
“李爺爺,我……”麵對王海新多年的摯友,王思雨如同見到了親人,隻一句話便被打破了心防,語聲凝噎,再也說不下去了。
李小雨適時上前,將王思雨攬到了自己的懷裏。李國良皺了皺眉,王思雨沒看到,李小雨瞧的清楚,卻並未理會。
“說說明天王派大會的事情吧,孩子,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李國良坐到旁邊的沙發上說道。
王思雨收攝情緒,一邊幫李國良泡茶一邊說道:“不瞞您說,要不是怕爺爺失望,我才懶得爭什麼掌門……您是爺爺最好的朋友,您一到,我算有主心骨兒了。”
李國良老眼之中,精光一閃而過,可惜王思雨背對著他,並未看到。
“以前不知道你的心思,我還勸你別爭這個掌門,現在知道了,我和爺爺自然全力站在你這一邊……”李小雨說道,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是信息提示的聲音,他掏出手機一看,微微變色,湊到李國良耳邊低語兩句,李國良皺眉擺了擺手,他才對王思雨說道:“公司有點小事兒,我得先去處理一下。”
王思雨忙道:“快去吧,別著急。”
李國良說道:“當斷則斷,別猶豫。”
李小雨點點頭,轉身出了病房。他沒有去公司,而是打了個電話後,直接去了龐正市郊的別墅。
龐正早已等待多時,一見他便問道:“到底怎麼回事?真是陳希那小子嗎?他是怎麼發現是咱倆……”
李小雨掏出手機,點開信息讓龐正看,說道:“這不是嘛,昨天這個號碼就給我發信息,說知道咱倆是重傷王海新的真凶,開始我沒搭理他,隻是讓人調查號碼的主人,剛才這小子居然主動說他就是陳希,那天咱們在市郊那個農家院吃飯時他也在,偷聽到了咱們的談話……”
龐正的眼睛盯在手機屏幕上,臉色越來越難看,良久,咬牙說道:“本來還想著明天王派大會上料理這小子,現在看來,留不得了……”
“不是說龍虎山的戒嗔到了嘛,她可是個高手,有她在……”
“無妨,”龐正擺了擺手,打斷李小雨說道:“錢三貴馬上就到,讓他纏住戒嗔,你帶著血二他們去找陳希,記住,捉活的,一刀宰了太便宜,我要讓他受盡折磨,不然,難消我心頭之恨!”
說到這裏,他的圓臉上常掛的笑容消失不見,扭曲著,如同一隻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