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 第150章: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雨打,換你世世歡顏(3 / 3)

林蕎順著聲音一看,頓時驚得手一顫,“三寶!”

她將那銅壺一丟,趕緊衝到三寶的跟前,激動得都結巴了,“三寶,是是是你……”

三寶就往地上一跪,低聲哽咽,“林姐姐!”

林蕎的眼淚刷的就下來了,她一把扶起三寶,“快,快起來。”

二人就在院子裏的紫藤花架下坐了,三寶請林蕎屏退了眾人,就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來,雙手遞到林蕎的麵前,低聲道,“林姐姐,這是……這是四殿下給您的信!”

“四殿下?”

仿佛一聲驚雷在林蕎耳邊轟隆炸響,林蕎身子一晃,差點摔倒,她顫著手接過信,那信封的邊緣已毛了邊兒,竟分明是被人一直都隨身攜帶的樣子。

信展開,上麵是極雋秀的小楷,古人行書風格各異,作為現代人,林蕎隻對最熟悉的小楷鍾情,她向慕容弈說過後,慕容弈再給她寫什麼時,便都是小楷了。

才看了信上的第一句,林蕎的眼淚便刷的流了下來,隻見上麵寫著:

“阿蕎,對不起,我騙了你!

我答應要帶你一起走,可是我要去的地方乃是無底深淵,淒寒苦冷,萬劫不複,這樣的地方,隻能我一個去!

我生長在這繁華深宮裏,世人都慕我天家富貴,榮寵風光一世,唯我知此處乃是人間地獄,爾虞我詐,生死瞬間,絲毫沒有人性可言。

我於年幼時,便被我最信任親近之人遺忘於重華宮,最親之人唯有長兄,最念之人乃是母妃,最恨之人——便是父皇!

人世寬廣,於我卻隻剩一淒涼重華宮而已,人間之掛礙,也不過長兄母妃二人,我極厭惡這繁華牢籠,奈何身無飛翼,脫身不得!

那日於梅花樹下,聽得你豪言壯語,道天高地廣,你要開連鎖公司,富甲天下,肆意逍遙!

我讀詩書多年,自問看透世間百態,心間天地卻遠不及你!

你如明珠,縱是身在魚眼之間,亦不掩萬千光華,我視你如燈,有你在,我身心俱暖!

那一日,你說你定不獨留我在這寂寞深宮,你走後,我淚流滿麵!

阿蕎,有你這句話,便是我永生墮於阿鼻地獄,亦溫暖如春!

然世事弄人,人間萬千美好,終與我無緣,我已決意離去,心中放不下者,唯你一人!

但萬幸,長兄愛你之心更甚於我,有他在,定能保你餘生幸福平安!

可我終還是在臨去前,任性的放縱了自己一次,於這無根山莊和你肆意廝守了幾日,阿蕎,對不起,我既要將你托付於大哥,便不該做此瓜田李下之事。

每日共枕,我竭力忍耐,不敢侵犯你處子之身,一怕破了你的名節毀了你的終身;二來,怕絆住我要離去的腳步,箭已射出,再無回弦之可能,未願我去之後,你不要太過恨我!

另:長兄護我十多年,我卻負之,我將你托付於他,亦將他托付於你,求阿蕎能替我照顧之一二,九泉之下,不勝感激!

阿蕎吾愛,此一別天地渺渺,未願你和大哥都能福壽永健,而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雨打,隻為換你世世歡顏!”

落款,是慕容弈的名字;而日期,則是龍隱山之約的前一夜!

“慕容弈,慕容弈……”

林蕎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到手中的信筏上,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句“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雨打,隻為換你世世歡顏……”上,慕容弈,你不在,我如何還能歡顏?

慕容弈,原來你在承諾我永不相離時,便就沒有打算帶上我!

慕容弈,無根山莊那幾日的相守,你和我共枕同眠卻再不進一步,原來是為了保我處子之身,讓我嫁給慕容琰,保我餘生安然!

你早就什麼都謀算準備好了,你卻唯獨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你死了,我如何還能歡笑獨活?

三寶跪在地上抽泣,道,“四殿下早就命內務府解除了奴才在宮內的奴籍,恢複了奴才的自由身,他將這封信交給奴才時,吩咐了奴才,說奴才今後就是林姐姐的人了,讓奴才這輩子都跟著林姐姐一個人,隻伺候林姐姐一個人……”

林蕎的眼淚愈發洶湧,她看著三寶,眼前浮現的卻是那個一身白衣身姿清雅的男子,他看著她,語氣溫柔,“阿蕎,你不要哭!”

他向她輕輕擺手,“阿蕎,我的時辰到了,我該走了,你要保重!”

他的手指白皙修長,一如那天風雪之中,他緩緩伸到她的麵前,問,“姑娘,你摔疼了嗎?”

“慕容弈!”

林蕎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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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蕎醒來時,已是晚上,床前坐著臉色鐵青的慕容琰,而慕容弈的那封信,正疊得好好兒的放在枕邊。

見林蕎睜開眼,慕容琰臉上瞬間浮起一絲喜色,他忙過來握著林蕎的手,歡喜叫道,“你醒了?”

林蕎輕輕點頭,她看著慕容琰的目光安寧澄淨,輕聲道,“我要去無根山莊看看他!”

慕容琰臉上的笑一點一點的褪去,他默然看了林蕎半晌,便點頭,“好!”

“謝謝!”

林蕎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閉上眼,接著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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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慕容琰帶著林蕎,便服出宮,直奔無根山莊。

無根山莊裏的人早就全換了慕容琰的人,但樹木花草卻還是紋絲未動,全是林蕎在時的模樣。

林蕎被玲瓏扶著下了馬車,慕容琰過來牽了她的手,由那管事的領著,默然的往裏走。

慕容弈的墓就建在那股清泉邊上,遙對那間二人住過的房子,墓前立著也塊式樣簡單的漢白玉碑,上麵是慕容琰親筆寫的:無根山莊莊主之墓!

他不是慕容弈;也不是傅廷弈!

不是大肅清王;亦不是大魯的慶王世子!

那些讓他煎熬痛苦的姓名身份,統統和他再沒有關係,從此,他隻是這無根山莊的莊主,住在他父母當年的愛巢裏,看花開花謝,看雲卷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