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吐完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偶爾清醒過來就會聽到唐姑娘在一旁哭,看到她醒來又會迅速將眼淚抹幹淨,然後告訴她孟向南去了哪裏。
薛一中毒第五天的時候昏睡了一下午,天黑的時候醒來以為照例是看到唐姑娘,睜開眼卻看到孟向南站在床側。她笑了笑。
薛一笑的時候,孟向南似乎想到初次見薛一的時候,那個時候她扮作小二,精神奕奕和他介紹“醋鬆碧澤”這道菜,然後跟了他一下午一晚上,像怎麼都甩不脫的牛皮糖。可是薛一不過是跟著他出來這麼一會時間,就變得隻能在床上躺著,奄奄一息。而這一切皆是他那天沒選擇救她,孟向南忽然說了句:“對不起。”嗓子有些哽咽。
他也好幾天沒閉眼了。喉嚨有些沙啞,雙目有些泛紅,嘴唇幹涸。薛一想,孟向南盡力了。薛一就問:“那天為何先救唐姑娘而不救我?”即使危在旦夕,她也想知道答案,不然會死不瞑目呢。
薛一問的聲音太小,孟向南聽不清楚,幹脆坐在床邊,讓薛一靠在他的懷裏,薛一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孟向南聽清楚了:“我想著那些人是衝著唐姑娘來的,我帶唐姑娘走,那些人自然會追著我們,也就救了你。我若是知道那些人會折回來將你帶走,必不會做那樣的決定。我……”孟向南頓了一下才說道:“後來後悔不已。”
薛一臉上要笑已是艱難,心裏笑了笑,他後悔了是否就會將她記在心上?薛一再接再厲問出下一題:“那你為何要故意與唐姑娘恩愛做戲給我看?”
薛一說得已是萬分吃力,眼皮子也覺得越來越重。
孟向南想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我覺得對你,”孟向南塵封許久的心要說些這些話分外艱難,一字一句說得極慢:“有有別於其他姑娘的情愫,而你也應該是對我有這樣的心思,我們卻是宿敵,薛家,”回憶起一段往事,孟向南心情難以平靜:“我是賀家賀襄白,賀家一朝傾倒與薛家密不可分,我爹因此而喪命,我娘也,”孟向南這些年來都未向人訴說過這件事,內心悲痛此刻全部湧出來:“隨我爹去了。我自此遠走他鄉,浪跡於青樓楚館,再也不敢回去。”
孟向南想自己怎麼就忍不住將這番話說了出來,大概是憋在心底太久無人訴說。可為什麼會想著給薛一訴說,或許薛一看起來為人單純、明朗,仿佛黑暗中的那抹亮光,讓他向往。或許薛一太自由,真正的自由,不像他是背著負擔行走,他也想將薛一拉進來,那樣自由讓他嫉妒……又或者是別的原因。總之,孟向南說完了,心裏好受許多,隻等著薛一的答複。
他發現自己從未真正想從薛一這裏報複什麼,接觸這許久以來,他已經知道當年的那件事與薛家有關,與薛一無關。薛一隻是關在研醋室裏釀醋的,從未管過外麵的刀光劍影,爾虞我詐。所以他放任自己和薛一相處,可是每次在兩人關係要再進一步之時,當年之事又跳出來,兩人之間似乎劃上一條線,隔一段距離沒問題,要跨過那條線,孟向南本能就會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