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隨安洗了把臉抬起頭來，餘光就猛地瞥見鏡子裏照射出另一個人的身影來，眨了眨眼睛，才認出對方的身份，“程晶？”
“程小姐，抱歉，我實在找不到其他你落單的時候。”程晶朝程隨安點了一下頭，“時間不多，我隻想詢問您一個問題，您既然來到了M國，是不是代表您改變決定了？”
程隨安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才轉過頭來麵向程晶，輕聲拒絕，“不，這隻是工作需要。”
“……可程杭一不會放棄的。”程晶臉上露出些許焦急的神色來，“他剛才已經幹出那麼聲勢浩大的事情了，如果記者去查的話，也許會捅破您的身份的！”
“……那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程隨安皺了一下眉毛，回答道。
自從成為炙手可熱的公眾人物開始，程隨安就設想過她和程家之間的關係被挖出來的可能性。但那既然是事實，也就沒有什麼特別需要遮掩的必要，如果被爆出來，程隨安隻會大大方方地承認。
“程小姐，您也許覺得上一輩之間的糾紛和您自身的關係不大，但在我看來，程杭一是會利用這個機會把您逼出娛樂圈的。”
程隨安腦中立刻劃過了剛才金發男人轉達給她的那句話。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如果我和他之間產生了根本衝突，那就隻能硬碰硬了。”程隨安抿了抿嘴唇，不再深入地思考這個問題，“我的行程很緊，馬上就會離開M國的。如果他要動手，完全不需要等到今天的發布會，在機場都能直接把我攔下來。”
“請您再考慮一下吧。”程晶深深地歎了口氣，彎腰朝程隨安鞠了一躬，九十度，誠意十足，“如果不是程杭一的行事作風還是那麼一針見血，我真的以為他已經瘋了。您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事情——”
“我至少知道他把程家老宅重建了。”程隨安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他還鏟除了所有曾經阻礙過他的人，以及未來有可能會阻礙他的人，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但他是程家的家主，他手握著生死的大權，即使那有什麼不合理的，也不是我——一個已經脫離叛出程家的人可以去置喙和糾正的。”
程晶苦笑了一下，直起了上半身，笑得悲哀，“您明明知道能說動他的人隻有您而已，可您卻強迫自己遠離那個鬼地方。您能夠成功逃離，但那不代表其他想逃的人也能成功逃走啊！一旦在逃走的過程中被發現、被抓住，那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您應該最清楚不過了，不是嗎？”
程隨安緊閉著嘴唇，她被打濕的頭發貼在頰邊，晶瑩的水珠仍舊緩緩順著側臉往下滑去，仿佛一場傾盆大雨。
“對不起，是我的話過分了。”程晶沉默了幾秒鍾，果斷道歉，“我沒有指責您的意思，事實上，您的事跡已經算是個奇跡，我們之中有很多人都是以您為信念才能支撐到現在的。請忘了我剛才無禮的冒犯。”
“……不，你說得沒錯。我隻顧著自己逃走，隻想把一切不想麵對處理的事情拋在另一個國度，然後開始屬於自己的新生活。我太恐懼那個地方，所以在拚盡全力逃走的過程當中，來不及顧忌其他跟曾經的我一樣的人了。因為我也很自私，我最先考慮的，還是我自身。”程隨安慢慢地說道，“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對我有了過高的評價和期盼，但是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救世主，我幫不了很多人，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