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是你骨肉裏天生的,若有似無而已,不想魔君鼻子這樣靈嘞!”我揪起袖子猛聞,卻還是聞不到他口中的暖香。
那男人眯著眼睛,吸著鼻子,竟直直循到了我們麵前。我看著他,眉若峰林,鼻骨傲天,近看之下略顯蒼老。隻是這一看,倒與冰錐子有三分像,卻是眼角溫和,比之截然不同。那人睜開眼睛,既驚又喜,狐疑不定,半晌才平穩了呼吸,聲帶顫抖,輕聲問我道:“你是誰?為何在此處?”
“我是拾幻,在此處玩的。”
“你可認識靈兒?”又篤定,神情希冀,溫柔地望著我:“不,我應該問,你與靈兒是什麼關係?”
我奇:“我,應該認識靈兒嗎?”他怔愣。我笑道:“你又是誰?為何問這麼奇怪的問題?”他苦笑:“我?我是滄辛,辛楚的辛。”
辛楚,辛楚,辛酸痛楚。
我心道,這人好生奇怪,便用心寬慰他:“非也非也,該是辛勤的辛!”
那人又怔住,繼而喃喃道:“何以相似至此……”
紅元子眼觀鼻,鼻觀心,即刻笑道:“君上,公子等著我們用晚膳呢,我們便先走了。”說著不等那男人回話,拉著我疾步走了。我轉身看那奇怪的男人,他仍麵色呆滯,卻直直盯向我們離開的方向。
這人,當真奇怪。
回到朝陰宮時,冰錐子卻是當真在等我們用膳。我摸摸肚皮,跑了這大半日,早已餓了,便開心吃起來。看紅元子欲言又止,冰錐子瞥了我一眼:“你又做什麼了?”
我停住咀嚼,無辜道:“不關我的事!”
“哦?”冰錐子挑起眼角,明顯不相信。
我氣急,一拍筷子,也不吃了:“紅元子,你到底想說什麼?憋個屁都比你快了!”冰錐子皺眉,紅元子臉紅,囁嚅半天對冰錐子那廝道:“今日去玩,我們遇見君上了!”
見那廝點頭,又道:“君上對小仙子的態度好生奇怪,明明第一次見,偏說什麼相似至此,又問識不識得一個叫靈兒的,還,還……”
那廝挑眉:“還什麼?”
“還一直盯著小仙子看,眼珠子都快出來了……我從未見過君上如此,因此想著要與公子稟說……隻怕日後父子相爭一女……”
冰錐子的眼刀子飄過去,紅元子戛然而止。冰錐子隻道:“想是拾幻與父君故友長得像罷了……”
“啊!”我與紅元子了然。那廝又道:“靈兒該是鳳凰神女洛靈姑姑,我幼時也曾與她有過一麵之緣,隻是太小了,倒是不曾記住她的樣貌。”又上下打量了我半天:“隻記得她一身紅衣鳳冠,玉潔冰清,涼薄卻不失溫柔,無論如何不與你像啊!”
我又沒見過,因而撇撇嘴,不發表意見。“啊!”紅元子一拍腦袋:“那隻鳳凰!我曾見過的!哎呀,這別說,倒當真是像!”
冰錐子又挑眉,紅元子忙接著說:“那是在未遇見公子之前,她手持著疾風扇,與那瘋魔的饕餮在洪荒大戰了三天三夜,當時風雲變色,九州震動,最後那鳳凰也成功將饕餮封印了。”
紅元子看向我,又像是透過我在看別的什麼人,咂舌道:“當真是風華絕代,絕無僅有!”
冰錐子甩開青玉扇,看了半晌:“倒是難怪那饕餮會懼怕疾風扇了……”又仿佛想到了什麼,看著我,思量道:“你既與她長得像,又使出過紅蓮業火……保不齊沒有那株紅蓮,你也能使得……”
紅元子道:“是啊,當時千鈞一發,說不準是激發了身體的潛能呢!”
冰錐子聚精會神地看著我吃東西,喃喃道:“難道拾幻當真與神鳳一族有什麼關係?”神情嚴肅了半晌,又兀自輕笑,撚了我嘴角的一根菜葉子:“也不知是福是禍……”
我踟躕,再踟躕,一步並五步。哼,該死的冰錐子,又要帶我去地宮!正咒罵他,冷不丁撞上一堵人牆。
“嘶!”我摸著鼻子,不知這廝為何突然停下來。隻見他褪了身上的毛氈披風,裹在了我的身上,嗤笑道:“就沒見過你這樣怕冷的!”又牽了我的手,直帶我到寒床邊上。
“睡吧!”他站在那,如是說。
我躺在那寒床上,還不到半個時辰,隻覺四肢都僵硬了。我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不由“哇”的一聲哭出聲來。纏在圓床邊上的大紫蛇飛起來,不過片刻冰錐子便抱起我,驚道:“這是怎麼了?”
我抓住他的胳膊,心想這是我唯一一次機會離開這床了,便軟聲道:“月郎,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睡這裏啊?”
大眼睛眨啊眨,眨啊眨,淚光點點,楚楚可憐。
“不行!”
崩潰大哭。
冰錐子冷著那張小白臉,抱著我一齊躺倒在寒床上,使勁拍我,嘴裏還念念有詞:“乖……乖……睡吧啊……”我窩頭在他心窩處,篤定,下麵這顆砰砰跳的心髒肯定是石頭做的沒錯了!
知道哭沒用,我也懶得再哭,隻在心裏咒罵他,罵著罵著卻越來越困,越來越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