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雪,無休無止的紛飛著,將整個世界都裝飾成一望無際的白。
陳王府的後院中,下人早上才掃出來的小路,到了傍晚,已再次鋪上了雪白的冷被,糾纏不休、鍥而不舍。
而在這偏僻的東院前的小涼亭中,今兒個卻出奇的熱鬧。
身著墨藍色道服的長胡子老者,正舉著那柄號稱能降妖除魔的寶劍在此地開壇作法,嘴裏念念有語,麵容肅穆,動作流暢嫻熟。
府裏的老管家,正帶著一眾下人跪在壇前的空地上,忍受著瑟瑟的寒風夾雜著鵝毛般的雪花打在身上所帶來的那種刺痛的冷。
院子外頭出奇的安靜,靜的隻能聽到老道士嘴裏那聽不懂的啐啐念,和北風刮過的聲音。
而與這裏僅隔著一牆之隔的東院裏頭,卻是慘叫聲連連,丫環、婆子進進出出,腳步焦急,麵色凝重。
陳王妃,與陳側妃,在前一日同時有了臨產的傾向,經道者掐指一算,選中了這塊僻置已久的‘福地’,簡略收拾了一番,便當作了臨時的產房。
宮裏的人已經進府問過好幾回話了,眼看著,這一天也過去了,可東院裏,除了兩名產婦的呼叫,仍舊聽不到半聲孩童的哭啼聲。
在前殿,陳王麵色冷凝的端坐在上位,自昨日兩位娘娘進了東院開始,他便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移動過。
“王爺,奴才知道您擔心兩位娘娘,但您也不能累垮了自個兒啊,改明兒,娘娘們可要怪罪奴才了!”進來送茶的太監,是打小跟在陳王身邊的,眼下也二十八了,在府裏,除了老管家,也就隻有他敢在陳王麵前羅嗦幾句了。
看著小幾上未動過一口的小菜和米飯,鐵柱歎了一口氣,伸手將陳王麵前,已經溫涼的茶水又換了一杯,看著上頭仍舊飄著的茶葉,知道,他連水也未曾動過,不禁搖了搖頭。
陳王沒有答話,似乎沒有聽到鐵柱的話,眼神仍舊深沉的厲害。
沒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麼,隻有他自己知道……
若是今晚,他仍舊沒有解決被太後念叨了好幾年的子嗣問題,隻怕連最後一支支持他的隊伍也會失去,想到這裏,他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在結實的大腿上緊繃的放著。
院外的法事,仍舊緊張有紊的進行著,烏煙瘴氣的味道夾雜著燒成黑色的符紙,混著雪花漫天的飛揚著,遠遠的看上去,竟有種陰森森的錯覺。
老管家渾身打了個寒顫,耷拉著的眼皮掀了掀,明明冷得已經麻木了,不知為何,竟還會難受……
而正在這時,陳王妃身邊的丫頭荷香突然急促促的跑了出來,她的衣服和袖口上染了新鮮的血,腥味被北風一吹,竟擴散了開來,迫使整個陳王府的上空,都似乎有種腥腥的味道。
老道士手中的劍頓了頓,法壇上的火苗,在他未施任何法器的情況下,竟‘轟’的一聲,漲至老高,出奇不意的,將老道士那長至胸前的白胡子給燃了起來,緊接著,火苗像是長了腳一般,迅速的竄到了他的全身。
老管家咳嗽了一聲,身體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枯槁的臉色染上了一層灰敗,‘咚’的一聲,倒地不起,眾人一探,已然沒有了氣息。
“王爺……”荷香焦急的聲音遠遠便傳到了前殿,僵直了一天一夜的陳王猛的站了起來,眼中的深沉乍一看上去,竟帶了一抹破釜沉舟的殺氣,隱隱還參雜了一抹喜氣。
鐵柱子麵色一喜,知道定是陳王妃已經率先產下孩兒了,忙迎了上去:“是世子還是郡主?”
怎知荷香一進門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整個人泣不成聲,渾身狼狽的血跡,似乎在宣告著什麼噩耗:“王爺,王妃她……”
話未說全,陳王的臉上那隱隱可見的喜色驟然散去,眉宇間更深一層的攏上了深深的冷意。
居然沒有順利產下世子!
而正在這時,一名麵帶喜色的小丫頭又跑了進來,那甜美的笑意和如沐春風的喜色,以及她嘴裏所帶來的喜事,瞬間便衝散了剛才的噩耗,讓整個屋子似乎都如她的那張笑臉一般,衝滿了喜氣。
“恭喜王爺,陳側妃產下龍鳳胎,可喜可賀啊!”
小丫頭故意揚了揚眉,眼中的得意之色竟有些掩飾不住。
陳王緊繃的拳頭總算慢慢的鬆了開來,眉宇間也漸漸舒展,唇角抿起一抹微不可見的輕鬆感,揚手:“去看看!”說罷,邁腳便朝著東院走去。
身後的鐵柱將早已準備好的紅包遞到了小丫頭的手裏,衝她豎了豎大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