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氏歎道:“每次都這樣說,可每次都……你二姐夫翻了年都三十一了,要是這次再不中,可就真的是沒有希望了,我還是得去給他求一求,才能安心。他好了,你二姐才能有好日子過,不然一年到頭都見不著幾日,家裏的擔子都壓你二姐肩上,算怎麼一回事?”
季善忙道:“娘說的是,那明兒讓我娘陪您去,再讓範媽媽青梅她們陪著,良生茂生護送您們去吧?”
路氏擺手,“還是我自己去吧,親家母就留在家裏照顧善善你和槿哥兒,不然誰知道你會做什麼。你真的一點都不臭,香著呢,就算我們是老思想,大夫覺得你可以洗澡洗頭了,反正多的都忍過來了,也不差剩下這幾日了不是?”
“呃……”季善幹笑,“我不會的啦,娘就放心吧,再說在您和我娘眼皮子底下,我也什麼都幹不了啊。”
路氏笑道:“要的就是你什麼都幹不了。”
一旁羅晨曦也笑起來,“善善,你就聽沈伯母的吧,不是老話都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麼,反正師兄肯定不會嫌棄你的。”
一麵說,一麵還衝季善擠眉弄眼的,慪得季善都想撓她了。
少時吃過早飯,趙穆來了。
羅晨曦忙去了花廳見他,知道季善掛著心,見過丈夫後,又折回了季善屋裏,與她道:“相公說他回家換身衣裳,就出城去換師兄回城來,剩下的事便他來料理就是。師兄本就公務繁忙,家裏又才添了丁,雙親還遠道而來,這些事可不能讓師兄多沾。”
季善好容易等她說完了,才嗬嗬一聲,“你們還真是兩口子呢,一樣的見外,一樣的惹人生氣。我這會兒也就是不方便去見妹夫,不然一定要說他!”
羅晨曦忙賠笑,“善善你可別多想,相公沒那個意思啦,師兄昨晚肯定一夜沒睡,總得去個人換他,讓他緩緩吧?也得人回來告知我們如今怎麼樣了,要是萬一……還得立時寫信請爹回來,師兄也少不得跟著忙前忙後,總得親自去向上峰告個假吧?”
季善白她,“反正怎麼著你都有話等著我就對了。行吧,讓妹夫去一趟,瞧瞧是什麼情況也好,那你先隨妹夫回家去,給他收拾一下,好送他出門,光六六七七兩個小的在家,我也不能放心,快走吧。”
羅晨曦應了,“那兩位伯母跟前兒,善善你替我們說一聲,我們就先走了啊。”
也不與季善客氣,提裙便出去了。
季善這才吐了一口氣,看兒子去了。
等吃了午飯,帶著槿哥兒小睡了一覺起來,季善算著時間,沈恒該回來了。
卻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黑透了,才終於把沈恒給等回來了。
還不肯先回屋來,而是讓人打了水,在別的地方全身都洗過了,又讓人準備了個火盆放在院子外,跨了火盆之後,方終於進了屋裏見季善。
季善便猜到,多半羅老太爺已經去世了。
一問沈恒,果然如此,“淩晨我帶人趕到時,已經昏迷不醒了,大夫瞧過後,說凶多吉少,最好該準備的準備起來,衝一衝。之後人便一直沒醒過,氣息也是越來越微弱,妹夫趕到後,讓我先回來,我想著不如再留一會兒,萬一……也省得還要派人跑腿報信,於是等到了午後,然後,人就沒了,我這才趕了回來。”
季善忙道:“那你吃飯了嗎?肯定累壞了吧,不如先睡一覺?”
“沒事兒,我上午睡了的。”沈恒擺手,“飯才剛吃了,娘讓人一直給我煨著的,剛洗了澡就吃了。不然我怎麼知道跨火盆呢,根本想不到那上頭,是爹跟我說,槿哥兒小,眼睛幹淨,最好驅一驅。”
季善道:“幸好有爹提醒,是不該把那些帶進屋來。可惜他剛睡了,要不我讓奶娘抱過來,你瞧瞧他吧,今兒我覺著又不一樣了。”
沈恒忙道:“還是別了,讓他睡吧,我忙完了再慢慢兒瞧他也是一樣。我得馬上給恩師寫封信,明兒一早送出去,請恩師趕緊告假進京才是,至於喪事怎麼辦,丁憂的折子何時上,都等恩師進了京後,聽他老人家示下吧。”
“那我給你磨墨。”季善說著,起身要去外間。
沈恒卻把她摁回了榻上,“我自己磨就是了,省得待會兒你手酸。算了,我就在裏屋寫吧,正好說說話兒。楊柳,取文房四寶來——”
很快楊柳便取了文房四寶來,沈恒快速磨好墨,又把燈撥亮了,便懸腕走筆,飛快的給羅大人寫得信來。
季善等他寫完,在晾幹墨跡了,才道:“那知道羅老太爺是怎麼沒了的嗎,之前也沒聽說他有什麼大病,至多也就一些上了年紀的人都有的小毛病罷了,怎麼會忽然間,就昏迷不醒,還……沒了的?”
沈恒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道:“說出來我都怕髒了善善你的耳朵。他和羅老太太在莊子上好吃好穿,加上莊子裏也有十幾戶人家,都捧著奉承著他們,日子還是很好過的。可這不是飽暖思那啥嗎,他竟跟不遠處一個村子裏的一個寡婦有了首尾,還已經兩三年了,之前因為遮掩得好,羅老太太可能也有意裝聾作啞,因而一直相安無事。”
“昨兒他卻忽然跟羅老太太說,要納那寡婦進門,說寡婦什麼都不圖他的,他反倒不能委屈了她。羅老太太便死活不肯同意了,說他都是做曾祖父的人了,竟然那般不要臉,臭罵了他一頓。誰知羅老太爺卻被寡婦迷了心竅,跟羅老太太吵了起來,可能羅老太太之後罵得太難聽了,他一口氣上不來,便倒下了……真是個沒臉沒皮的老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