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十五年後(七)(3 / 3)

與季善道:“善善,我明兒帶著槿哥兒先走一步,路上輕車簡從的也能快一些,再者爹最疼的就是槿哥兒,萬一我們還能趕得上,好歹可以讓爹了無遺憾。你就帶了兩個小的,把該收拾的收拾好,該安置的也安置好,再出發也不遲。我們這一去,怕是得……幾年才能回來了,也該給親朋們都道個別,尤其該給恩師和嶽母兩位老人家好生說道一番才是,兩位老人家年紀也不小了,我就怕……”

想到路氏年紀跟程老夫人差不多,又擔心起路氏來,“也不知道娘怎麼樣了?她與爹吵吵鬧鬧幾十年,相濡以沫幾十年,萬一爹……她可怎麼受得了打擊?”

季善見他說著說著,眼睛便紅了,忙握了他的手,柔聲道:“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每個人都始終會有這麼一天的,你我將來也不能例外,所以傷心歸傷心,還是要坦然接受。況爹也是七十好幾的人了,人生七十古來稀,這些年爹也算享福了,所以便是真……也是喜事,對不對?你就別太難過了,也是當爹的人了,難道不知道對父母來說,最大的心願便是兒女能平安喜樂嗎?”

“至於我娘和恩師,我會好生與他們說道的,他們年紀也比爹小不少,身體底子也不錯,肯定還有的大好念頭呢。再不然,他們後邊兒也可以去會寧啊,我娘不是一直念叨要去會寧瞧瞧麼?恩師更是在會寧當了那麼些年的父母官,才能有彼此這一場親緣,想必恩師也極願意再回會寧去瞧一瞧的。”

細細開解了沈恒好半晌,才讓他心情重新平複了下來,道:“善善你說得對,這一關的確是每個人都要過的。爹早年我不敢說,近年肯定是了無遺憾的,娘也還有這麼多兒孫骨肉陪著她,想來也不至打擊太多,便是真一時傷心過度,等她見了槿哥兒,再見了善善你和樾哥兒植哥兒,管保立馬就能大好了。”

季善笑著點頭,“你這樣想就對了。那你抓緊時間睡一會兒,我去繼續收拾行李了?你和槿哥兒可明兒一早就要出發呢。”

說是要等到皇上批了假沈恒再走,可這種時候,他哪裏還等得,皇上知道他至孝,也斷不會在這些個小事上與他計較的。

沈恒卻是不放開她的手,低道:“善善,再陪我坐會兒吧。我心裏難過歸難過,不瞞你說,其實還有幾分如釋重負,讓我自己告假,我下不了決心,皇上也未必允準,可如今不用我自己下決心,也不用擔心皇上會不會允準了。你不是還說過,京城雖好,待的時間長了,也沒意思,反倒覺得在博羅那幾年,是這輩子最值得留戀的嗎?等將來我起複時,便再設法謀一任外放,也讓孩子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怎麼樣?”

季善聽他這話有異,忙道:“為什麼忽然這麼說,可是朝中出什麼事了?”

“沒有沒有。”

沈恒見她臉色都變了,忙安撫她,“我就是忽然有感而發。這些年皇上對我們幾個的信任滿朝文武都看在眼裏,我們自己心裏更是清楚,皇上是難得的明君,照理我們也不該有任何的後顧之憂才是。可我們幾家走得太近了,又個個都手握實權,如今是皇上還年富力強,當然覺得無所謂;可再過幾年,皇上年紀愈大後,誰知道會是什麼情形呢?我忽然回鄉三年,再謀一兩任外放,便是十來年了,大家屆時離得遠了,通信不便,想來,便不至有損君臣之誼了。”

妹夫是親王,彥長兄身體又不好,都隻能常駐京城的,那便隻能他離京了,說到底,他和善善才是串起幾家的關鍵紐帶。

雖然極有可能是他想太多了,但比起真下暴雨了再來後悔沒帶傘,他寧願未雨綢繆。

正好契機也合適,遠離中樞,橫豎外放到了地方後,他也一樣能做實事,一樣能為君盡忠為民造福,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