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吐故納新,春和景明之象。
寅時,黎明破曉,晨光熹微之刻。
等到長安司的一眾人帶著那被三拳打死的胖子的屍體前腳剛走,還沒來得及,或者是故意沒有立即將人手布置下來,便有一個極其魁梧的人影,從街道的另一頭,披著已經有些單薄的月光,朝著這邊大踏步趕來。
這人看著年歲倒也不大,頂多弱冠出頭而已,但身材非常高大,長八尺有餘,草草一看,就得比李輕塵約莫高上半個頭去,又兼生得一張威武霸氣的國字臉,五官端正,氣宇軒昂,一對濃眉大眼,看起來極有氣勢。
滿頭油光鋥亮的黑發被剪短了披下來,直垂到耳邊,然後在額頭處用一條黑色的額帕箍好了,使得頭發不至於就這麼披散下來,擋住視線,此人單是這模樣,便足以給人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了。
他堂而皇之地從街對麵大踏步走來,那是滿臉的凶煞之氣,再加上此人生得極為壯實,背肌寬闊,自夜裏的薄霧中闖出,就仿佛是一尊畫冊上的上古殺神降臨了。
來人的氣勢之盛,幾乎是不加掩飾,就連尚還在客棧之中安靜思考的李輕塵都感應到了,幾步到了屋子的窗邊之後,便立刻看見了此人的蹤跡,他剛想做些什麼,卻又突然頓住了。
此時的他,突然想到,自己現在其實已不能再算是鎮武司之人,無論外麵發生什麼,都與他無關,退一步,他這次來長安,是為了查明幽州司之事的真相而來,豈可橫生枝節呢?
不過他也大概能猜測到,定然是被那少年打死的家夥的同伴抓住了長安司之人不在的空隙,趁機來尋仇了。
有個詞叫做“年輕氣盛”,這既可以是年輕人的膽氣足,做事情往往不考慮後果,更可以用來形容中三品武人的修為情況。
氣,為五精合練而生,氣愈盛,那武人便愈發強大,而此人的氣勢之盛,甚至離著老遠便已經讓李輕塵感受到了,顯然,這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家夥。
更何況,對方竟然敢在高手遍布的長安城內這麼不加掩飾地行動,再加上剛才賀季真對自己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知道其背後的勢力絕對不,甚至足以讓長安司都投鼠忌器,自己如果這時候走出去,若是引起對方的注意而被牽連,乃至於導致被其背後的勢力盯上的話,那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而且,他還有另外的打算。
就在他這邊默默思考的同時,那氣勢極為驚人的青年也已經躍過了後院的圍牆,穩穩地落在了剛剛被那胖子的屍體給砸出的大坑旁。
那人抬起頭,與尚在窗邊的李輕塵對了一個眼神,微微地眯了眯眼睛,無影無形的磅礴殺氣直接席卷上來,李輕塵趕緊退開一步,主動示弱,那人在嗤笑了一聲表示不屑之後,倒也沒追究,下一刻,他便用渾厚的真氣裹挾著自己的聲音,籠罩了上方的屋子,叫罵道:“殺我兄弟的子呢,還不快些滾出來受死?”
話音剛落,就見那白衣少年直接從旁邊一間屋子的窗口處躍了下來,竟是沒被鎮武司的人給帶走問話或者保護起來。
這少年郎雖然從個頭上來,矮了對麵那青年不止一頭,但氣勢上卻是絲毫不弱,他跳下來之後,也不話,李輕塵清楚,因為他本就不是一個擅長言辭交談的人。
對麵那戴著黑色額帕的青年上下打量了對方一下後,便伸出右手握拳,獨獨舉起大拇指,指著自己,冷笑道:“好叫你子今死個明白,老子叫做惡虎,你先前所殺的,是老子的義弟,雖然老子也不喜歡那子,但怎麼,都是家事,他被你這個外人給殺了,於情於理,老子總得給義父一個交代,不過你放心,老子肯定會留你一個全屍。”
罷,這位自稱惡虎的青年便看向了對麵的美少年,靜待對方的答話。
他的觀察其實比先前的李輕塵更為細致,不是通過氣機感應,而是通過最簡單的喉結判斷出了對方的性別,雖然看著這子像個娘們,但青年並未從這一點上惡言相向,因為他惡虎,雖然脾氣暴躁了一下,但卻是個光明磊落之人,更何況,就憑對方須臾之間便打死了自己的義弟這一件事來看,便知道對方的實力,定然比相貌更好看。
卻不想,對麵的少年眼神冷漠,完全不發一語,這在那自稱惡虎之人看來,便是輕蔑,他當即大怒,也不多廢話,便直接衝了上去,一掌拍出,真氣狂湧,整個院子裏突然起了一陣大風,陣陣虎嘯聲在這不大的院落中四處回響,一股沛然巨力朝著對麵狠狠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