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雨花河,遠比白日來得更加熱鬧,但凡人間煙花地,莫過如是。
沈劍心這才剛走到半途,就已經有些晃神了,跟在後麵猶豫了老半晌,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李兄,她,她真住在這?”
一個女兒家若是住在這煙花柳巷裏,終歸還是不好的。
李輕塵回過頭,翻了個白眼,慢悠悠地道:“是啊,若不是你戳破了她的真麵目,我也不知她竟是女兒身,先前來這裏見她,還真未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可現在倒是覺著有些奇怪了。”
沈劍心聞言,頓時又鬧了個大紅臉,於是不再話,而是悶頭跟著李輕塵一起往裏走。
其實他對這裏可比李輕塵對這裏要熟悉得多,畢竟他打從來了長安之後,頭一個落腳處便在平康坊,雖然不近女色,但也終日在此待著飲酒,如若不是李輕塵,他許是還在這裏過著喝完就睡,到了時候就起床去演武場的日子。
像這種地方,就屬一些奇人異事傳得最快,無論他是否在意,總之他在這裏也算有些名頭,路上的不少廝見了他,竟然還主動向其打起了招呼。
李輕塵見狀,頓時揶揄道:“沈兄,名氣不嘛。”
沈劍心擺擺手,紅著臉聲道:“虛名,虛名罷了,我可未近女色,就隻是在這裏喝點酒而已,李兄等下可別胡亂編排我呀!”
兩人一邊閑聊著,一邊輕車熟路地走到了桂花坊的正門口,守在底下的那廝一見,麵色微變,趕緊走上前,一彎腰,拱手見禮道:“人見過李公子!”
李輕塵露出和善的笑容,抱拳道:“勞煩哥上去通報你家主人一聲,就今日我有事來訪。”
那廝一聽,頓時麵露難色,先是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桂花坊門口正掛著的大紅燈籠,然後心翼翼地道:“勞請李公子明鑒,今日咱們桂花坊實在已經有客人了,這。。。。。。”
李輕塵眉頭輕輕一皺,當即傳音打斷了他,道:“我今日來,不是為了找虞蟾姑娘的。”
隻是這話才剛一完,卻見從桂花坊二樓的露台上突然探出了一個頭來,在與李輕塵四目相對之後,突然怒氣衝衝地大吼道:“怎麼又是你這賤漢子?”
李輕塵在稍微反應了一瞬之後,頓時也認出對方竟是先前那個在桂花坊門口就與自己起過衝突的裴家子,中間二人又見過兩次,言語間皆是火藥味十足,沒曾想今竟然又撞見了他。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裴家子在罵完之後,竟然還不解氣,而是直接從二樓飛身下來,正落在李輕塵的麵前,看他臉上紅撲撲的,滿嘴的酒氣臭不可聞,瞪大了眼睛望著李輕塵,那是一臉的怒意。
“啐!你這賤漢怎麼還敢來桂花坊,真當爺我不敢打殺了你?”
李輕塵並不知道的是,這裴家子自從先前被無心所淘汰後,又在長安司裏被老王給陰陽怪氣地惡心了一番,心裏明白自己既不過對方,也打不過對方,隻得憤憤地離開了長安司,而後心中鬱悶難消,又覺著丟了大臉,故而不願回家,就一直都躲在這雨花河上終日飲酒作樂,完全不知道他今日剛剛大勝楊醜的事,不然他是絕不會如此挑釁的。
張揚跋扈是他的性格,同時也是他顯赫家世所帶給他的權利,但如果不看對方是誰就一味地逞凶,那是純傻子,真要那樣,就算是他是裴家人,也活不到現在。
他們這些二世祖,其實一個比一個精明,欺軟可以,但一旦遇到惹不起的硬茬子,一個比一個能屈能伸。
李輕塵還沒話呢,沈劍心突然在一旁有些疑惑地問道:“哎,這不是裴世雄的親弟弟麼?”
不這話都還好,這話一出,那裴冬生頓時更為憤怒,幾乎是開始破口大罵了起來。
“什麼叫裴世雄的弟弟?難道爺我就不配有名字?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就憑你也配來消遣爺我麼?”
著,便是一掌拍了過去,掌風犀利無比,上有真氣裹挾,顯然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好生教訓一番這個敢對自己出言不遜的下賤胚子。
想他裴冬生本就是個無法無的主兒,畢竟背靠著裴家這個龐然大物,哪怕是在權貴雲集的長安城,其實也找不出幾個身份比他還顯赫的出來,向來就言行無忌的他,平日裏興許還會顧忌著一些基本的規矩,譬如長安城內不可隨意動武,但醉酒之後就全然沒了這個規矩的束縛,一出手,就是奔著打倒對方去的。